,我得到的答案应该不会有错。
「那是位于荷兰的咖啡店吧。」
我指着菜单上的「冰滴咖啡」。
「高野先生刚才讲述内容时所使用的『咖啡店(Coffe Shop)』这个词汇,在许多国家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意指咖啡店。但在荷兰,这个词汇却有截然不同的意思——Soft Drug,也就是贩售大麻的店家。」
荷兰对大麻采取宽容政策,原则上,在自用范围内的购买、拥有、使用是合法的。而所谓的咖啡店,在荷兰称为「咖啡屋(Kofiehuis)」,不会与咖啡店混淆。
「你最后造访荷兰,带着未婚妻前往了咖啡店,而且你在那里使用大麻了吧。然而,天性耿直的未婚妻看见你过于奔放的一面,产生了些许不安,担心你回日本后,会不会也染上毒瘾……即使不至于如此,有没有可能违法犯纪,或做出违背道德的事来呢?跟这种人结婚真的好吗?这样的犹疑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这位客人,真亏你猜得出来呢!」
纪香突然鼓起掌来。
「果然是自作自受对吧,我也这么认为。」
「也就是说,我答对了吧。」
「没错!高野先生说他带了未婚妻去贩售大麻的店家了。」
「就算在荷兰合法,在日本也是受到禁止的,会有人因此而排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个性不拘小节不是坏事,但无论如何,只能说在未婚妻面前接触大麻实在太过轻率了。」
受到纪香的鼓舞,我的言词不自觉地愈发严厉。高野并没有显露出不快,只是静静听着我说话。
然而此时,突然有人对我提出质疑。
「真是如此吗?」
我看向声音的主人。
「我不认为高野先生是自作自受。」
是美星小姐。她的侧脸极为认真。
「我刚才也说了,我不这么认为。」
我原本以为她是顾虑高野的心情而那么说的,看来并非如此。美星小姐喝了剩下的鸳鸯奶茶润润嗓后开口:
「高野先生的行动的确不拘小节,或者该说令人感觉有些胡来,在身为旁观者的我来看,确实令人有些担心。然而,高野先生的未婚妻与我们不同,应该是已经和您相处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才走到订婚这一步。既然如此,高野先生与未婚妻之间该是已经能相互理解,对方也是受到高野先生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吸引才对。高野先生也是认为『即使做了这种事,对方也不会提分手』的前提,基于某种程度的信赖,而在旅行的最后一晚采取了那个行动吧。既然如此,我认为会导致婚约告吹的原因是对彼此的理解不足,或认知上有误,不能归咎于高野先生一个人。」
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嗯?」地心想。她的评价不能说是错误,所以如果要主张他并非自作自受,倒也有一番道理,能令人点头赞同。不过……
老实说,美星小姐的话给人过于理想化的感觉。相爱并相互理解、信赖的两人,一定会随时考虑到对方的接受范围,在限度内衡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不是理想化,什么才是理想化?即使希望能够如此,但人非圣贤,实际上,交往许久的情侣仍会吵架、分手,就算是夫妻也会彼此交恶。
美星小姐的口气,简直像是坚信不可能「只有一方有错」。当然,实际上并不可能如此,就连美星小姐也不会相信这种事。比如说,像真子那样的案例——夫妻其中一方外遇的情况又该怎么评论?无论造成夫妻感情失和的原因出自哪一方,也不能因此出轨,这种情况就完全可以归咎于单方面的责任了吧。
如果讨论关于「相爱的两人对彼此的理解」的话题时,提出这种论调就会让情况变得复杂,但我所认识的美星小姐,绝不是会因提倡空洞的理想论而满足的人。倒不如说,她是个对于人们的软弱或矛盾有同理心,在指摘他人错误的同时,也会说「因为是人,所以难免犯错」,心中自有一把尺的女性。正因为如此,她今天的话给我肤浅且无法打动人心的感觉。
是她的心境有所转变吗,抑或者改变的人是我呢?总之,我无法完全认同她说的话,正打算加以反驳……
「不,他们说得没错。毫无疑问是我自作自受。」
高野主动如此坦承,让我失去了干劲。
「最后那一晚,我如果没带她去那种地方,我们应该能依然相亲相爱地结束旅行,并圆满结婚。那无论对我或是对她而言,都会是幸福的人生。是我做了多余的事。」
接着,高野转身背对我们,似乎打算以责备自己来为这个话题作结。
然而,美星小姐对着他的背影,说出令人意外的话来:
「不过,高野先生,您是认为有必要才会那么做吧?」
这句话令高野僵在原地。而我困惑地插嘴:
「必要?你是指带未婚妻去大麻店吗?」
「不是。」
美星小姐摇头。
「高野先生并没有接触大麻。说到底——」
这时,高野回过头来。
该如何形容呢?我在他的脸上感觉到某种拼命想仰赖什么的神色。就像是在黑暗中看见一丝光明,或是漂流到无人岛上,看见船只接近时,大概就会浮现这样的表情吧。
美星小姐正面迎向他的眼神。接着仿佛将自己投射的光照向他,或是仿佛船只是由她掌舵一般,说出了下述的话:
「您并没有去过荷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