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距今正好一年前发生的事。当时我正忙着制作要参加去年的校内比赛的油画,无论清醒还是睡着都只想着作品的事情。我放着来我家玩的村治不管,面对竖立在摊开来的报纸上的画架,正在替画布上色时,村治便像是把滚到脚边的石头踢开般若无其事地低声嘟囔了一句话。
「我们分手吧。」
我停顿了一下,看向村治的脸,他好像也不太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话。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询问道。我觉得只能在这种时候挤出虚假笑容的自己很讽刺。
「对不起,刚才说的不算数。你就当作没听到吧。」
虽然村治也想暂且收回自己说的话,但只要画笔一挥下去,画布就无法恢复颜色了。我沉默地摇摇头,他便像是放弃似地说了起来。
「我们已经交往一年了,但这段期间凛你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我对吧?有好几次我都突然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像是我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就像现在这样。村治没有真的说出口,但我感觉得到他是想这么说。当我专注于作画时,无论是周遭的世界或是身在其中的村治,都完全无法吸引我的目光。
「看到你这样子,我在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呢?我会忍不住觉得,对凛来说,是不是我离开了会比较好?」
「才没那回事呢。我刚才只是想专心准备比赛而已。」
我如此反驳。结果,村治像是感到疼痛般垂下双眼,对我说道:
「那么,你有办法画出我的肖像画吗?」
村治的肖像画……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我僵住了,村治不理会我,继续说道:
「你有把我的脸好好记住,就算不看我的脸也画得出来吗?我们已经交往长达一年了耶。但是凛你一定办不到吧。因为你完全不肯正眼看我。」
这句话让我大受打击,觉得自己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而在那个瞬间,我就已经决定要接受与村治分手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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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空学姊喝了一口送到桌上的咖啡,呵呵笑道:
「喝起来还不错,但还是比不上我姊姊冲的咖啡。」
数天后的晚上九点多。把自己参加的社团当成行动根据地的美空学姊,和我一起来到了她就读的大学附近的某间咖啡店。虽然是连锁店,却采用把每张桌子围得像包厢一样的装潢,恰到好处地兼具了让人能轻易踏入及感到心情平静的气氛,所以很受包括学生在内的广大族群欢迎。
我和美空学姊面对面坐在一张四人座的桌子前。因为美空学姊说有话要告诉我,所以我是等她白天研究所的课程结束后才过来与她会合的。既然她不想用电话解决,而是特地找我出来说话,肯定跟之前那件事有关。
「我问过姊姊啰,她好像马上就搞懂了。」
美空学姊草草结束助跑般的闲聊,进入了正题。我点点头,催促她继续说。
「简单来说,关键在于那个小人的涂鸦是用原子笔画的。」
美空学姊说道,拔出了插在驼色的骑士外套上的原子笔。接着,她把店员放在桌上的纸账单拿到自己面前,突然在上面涂鸦起来。没多久,她就画好了五个小人。
「你这么做不会出问题吗?」
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但美空学姊却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接着,她把原子笔上下颠倒,开始用顶端的部分摩擦账单上的小人。
紧接着,她把传单递给我,我看到原本在上面的小人已经消失了,但并未感到惊讶。
「是笔迹可以擦掉的原子笔吗?」
「什么嘛,你知道啊?」美空学姊觉得有些无趣地说道。
「因为使用了温度升高就会变成无色的特殊墨水嘛。以原子笔顶端的橡皮去擦,线就会因为摩擦热而消失。」
「可是,素描上的涂鸦并没有消失,而是在我锁上柜子的时候出现了啊。」
我提出反驳后,美空学姊便将摊开的掌心面向我,做出了像是在说「别急、别急」的安抚手势。
「这种墨水的原理啊,其实是可逆反应喔。也就是说,只要把这张账单放进冷冻库之类的地方彻底冷却,刚才我画的小人就又会清晰地浮现了。」
我不知道它还有这种特性。因为要让消失的线条回来的话,只要重写一次就好了,所以我觉得需要用到这种功能的情况好像也不多。
「所以说,只要先把这个用原子笔画的小人擦掉,再让柜子里变得跟冷冻库一样冷……」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办到的。那天晚上的确很冷,但也没有冷到低于冰点,更别说是跟冷冻库一样了。」
如果事先在柜子里放入保冷剂之类的东西,或许有办法达到还算是冷却的效果。但是,要是在空间不大的柜子里放进陌生的物品,就算是我也会在放素描本的时候察觉到吧。
话虽如此,美空学姊的自信并未动摇。明明是转述姊姊的话,却说得好像是自己想出来的。
「没错没错,那天晚上的确很冷。所以凛你才会没有把在打开柜子瞬间感觉到的寒意放在心上。」
我的确感到一股寒意,也将这点告诉了美空学姊。所以,那个时候柜子里就已经充满冰冷空气了吗?
「可是,当时我打开柜子后,并没有在里面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