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休息中·咖啡的五种风味 可视化的原生艺术

子一天天过去。

  「低潮喔……说不定只是江郎才尽了。」

  走进画室所在的五号馆时,我不禁吐出了自我厌恶的话。村治应该不至于没听见,但他却不知道是想回答、还是想无视我的话似地说:

  「不过我觉得和我这种人比起来,凛已经算是很有才华了耶。该说是有种艺术家气质吗……不,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会如此烦恼吧。」

  我变成这样子之后,村治便暂时放下自己的事情,为了让我找回热情而反复进行类似治疗的测试。我很感谢他,也对自己无法响应他感到抱歉。但很可惜的,目前他尝试的方法都没有奏效的迹象,最近我甚至会忍不住想,干脆让他放弃我,这样就不会觉得心痛了。

  「别把我说得这么好,而且,村治你自己也画得很不错啊。」

  因为讨厌被同情,我说了毫无意义的话。村治的脸上却浮现了显而易见的失望。因为曾经是情侣关系,在某些情况下他比我自己更明白满田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仅知道我对他的画有什么评价,也知道我绝对不会在谈论艺术的时候说出讨好人的客套话。现在的我却说出了违心之言,他认为我好像真的变得不太对劲了,才会显得相当失望。

  扶着扶手爬上楼梯时,我们之间弥漫着不自在的沉默。我们抵达位于二楼的画室,打开门后,已经有数名学生在里面,正在绘制应该是要用来参加比赛的油画。他们看都不看刚踏进画室的我们,以前我会觉得那是比附近林立的大楼更无法打动我的情景,但现在却感觉他们是在展现我没有的东西,让我相当痛苦。

  我忍住想逃走的心情,只挑选没有阳光的阴影处行走,穿过画架和椅子之间的空隙,走向放在画室最深处的柜子。占满整片墙壁的木柜跟置物柜很像,让学生可以暂时存放画具等物品,一格柜子的尺寸差不多比一般的投币置物柜还要大上一圈。不过,以有近百年历史自豪的本科系,建筑物和设备都逐渐老旧损坏,这间画室当然也不例外,柜子各处都有些小毛病,显得有些凄凉。就连因为没有人抱怨,我得以一直占用的、靠近正中央的柜子也有一样的情况,和上面柜子相连的木板上破了个一百圆硬币大小的洞。

  听说以前连柜子的门都没办法上锁,但因为放在里面的画具老是被偷,而画具对学生来说是无法删减的经济负担,所以现在上面设置了可以用南京锁上锁的金属零件。我使用系在手机上代替吊饰的钥匙打开南京锁,从柜子里取出素描本,不肯死心地翻开那张已经不知道看过几百次的素描。

  紧接着,我发出了短促的尖叫声。

  「咦?」

  原本好像连我的存在都没注意到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我。村治显得有些慌张,靠到我身旁说道:

  「你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这样很丢脸耶。」

  「哪有可能因为这样就害你丢脸啊……别说了,快看这个。有人在我的素描上涂鸦。」

  我把素描本递给村治,他明明没有近视,却猛然把脸凑近素描本,看了一下子后就恢复原本的姿势,一边审视柜子、一边说道:

  「可是,昨天你锁上柜子的时候上面还没有涂鸦吧?从那时到现在的这段期间,能打开这个柜子的就只有手上有钥匙的你不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终于察觉到柜子锁上之后,除了我之外的人的确连碰都碰不到这本素描本,更不可能在上面涂鸦或做其他事情。

  「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素描上会出现这种涂鸦呢?」

  我看着在素描本上这幅毫无疑问是我所画的溪流风景素描里奔放游走的涂鸦──如原生艺术般用原子笔画的许多小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t

  这是发现「小人」前一天的傍晚发生的事。

  我在画室里把素描本摊开放在画架上,坐在跟木箱一样的椅子上与自己的素描面对面。

  我曾经画了一幅风景画素描想用来参加比赛。为了决定主题烦恼很久,最后因为挑学校附近的景点的话还可以重画,感觉没办法认真,特地跑到了奥多摩。之所以选择有流水的风景,只是因为觉得水流动的瞬间很美,但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我当时也在期待它能成为一个契机,让我体内流出什么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吧。

  笼罩在一片春意中的河滩空气清新又宜人,我在没遇到任何烦恼的情况下结束了素描。因为对结果相当满意,在摇摇晃晃的回程电车上想到如此一来应该就能专心制作比赛要用的作品,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暌违许久的创作手感让我松一口气,满脑子都想着之后要按照素描的构图把油画画好。

  结果,隔天到了大学,我一打开素描本,却发现作画时觉得手感很好的素描,怎么看都只是一幅完全无法打动人心的老套风景画。我已经搞不懂付出了昂贵代价学习专业知识,至少人生中有一段时期奉献给油画的自己所画的作品,和只是因为兴趣或打发时间才写生的人画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差别了。

  我自己也知道这样子很不妙。曾经觉得很满意的作品,隔天再看就显得黯然失色,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这是不可能的,我的确画了一幅很棒的素描,我如此说服自己,仔细端详着素描本,试着改善构图,却完全无法产生共鸣。话虽如此,因为我记得自己曾经稍微觉得这张素描画得很好,想要信赖那种感觉,又担心要是现在松手的话,那种感觉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也没有心情画新的画──就这样,我已经把素描放在面前,反复地直视它或撇开视线超过一个星期了,今天也一样,只有空虚的时间不断流逝。

  「你在干么啊,凛?眉头的皱纹这么深。」

  当我正在发呆时,村治呼唤了我。我进入画室时他应该还没到,看样子是趁我没察觉时走进来,然后就一直站在我旁边。

  「我完全没办法做决定,要参加比赛的图究竟该画什么好呢?」

  因为村治有事没事就会问我作画的情况怎么样,不是只限于这场比赛而已,所以我把这次遇到的迷惘也全都向他坦白了。他好像对我过这么久还是没进展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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