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之后再去重考吧。」
濑古老师站了起来,打算离开老师办公室,我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那个……」
「不好意思,我没办法再听你抱怨──」
濑古老师转过头,看到深深低下头的我,顿时哑口无言。
「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所以,能请您陪我特训吗?」
「你说特训吗?这太夸张了。」老师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困惑。
「要是这样下去,我没办法整理自己的情绪,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怕自己会在病人或年长者身上实践记错的方法,给他们带来无法挽回的负担。所以,还请您务必答应。」
与其说是被我的诚意感动,不如说是无法忍受周遭老师们的好奇视线吧。濑古老师把手放在我肩上,以慌张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请把头抬起来。你其实不用这么苦苦拜托我,陪学生练习不擅长的科目,对讲师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真的吗?谢谢您!」
我脸上浮现笑容时,老师好像有些内疚地移开了视线。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冷淡的人,但一看到他流露出情感的样子,就觉得他像是个在其他人面前努力假装若无其事的孩子,甚至感到有点可爱。
就这样,我开始利用午休时间,和濑古老师进行一周一次的特训。
4
在我顺利通过补考,并和老师进行第三次特训的那天发生了一件事。
午休同时也是大家吃午餐的时间。我和濑古老师走进练习室后,就先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一边吃便当一边讨论那天要特训的内容,或是聊聊没什么关系的杂事。光是做这些事情就会把五十分钟的午休时间耗掉一半左右,所以特训的进度其实有些缓慢。
「老师,您每天都是吃这种东西耶。」
因为我想接上中断的话题,便指着摆在老师面前的便利商店的便当说道。老师基本上不太说话,但我主动找话题时,他总是会给我还算明白的回答。
「呃,是啊。因为没有人会帮我做,我又不擅长做菜。」
「虽然这么问有点失礼,但您年纪也不小了吧。您有太太吗?」
结果老师有如呼吸般干脆地说道:
「有啊。」
我从没听说过。我看向老师左手的无名指。
「原来是这样啊。因为您没戴戒指,我还以为您一定是单身……不过,仔细想想,戴戒指的话训练的时候会很碍事嘛。」
不过,既然如此,那请太太做便当给他不就好了?我还没提出疑问,老师就先回答了:
「说来丢脸,我和太太目前分居中。我太太现在和三岁的儿子住在东京的老家。」
我顿时哑口无言。这似乎是我不该过问的事情。我把便当配菜的肉排送进嘴里代替对话,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内疚感,濑古老师苦笑道: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问题,伊达同学你不用太在意。而且,一开始的确是很难受,但过了半年后也终究是习惯了。如果就这样子离婚的话,我也不会有太大的怨言吧。」
「喔……可是,为什么会分居呢?」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明白。可以确定的是并没有出现像是外遇的明确理由。不过,我太太的心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疏离,当我察觉到时,已经遥远到我追不上了。」
「就像从屋檐滴下来的雨水终究会装满水桶一样,经过长时间累积的东西有时候也会无法克制而溃堤吧。」濑古老师这么说道。
「不过,我在这半年间也没有积极地采取行动表示诚意,例如频繁地去找儿子或要求和太太见面等等。我只是对太太单方面要求分居感到不知所措而已,在她的眼里看来,我这种个性应该难以忍受吧。」
连最靠近自己的人的细微变化都无法注意到,实在不适合从事物理治疗师的工作。老师最后补上这句话,脸上浮现自嘲的浅笑。至少要以物理治疗师的身分从事医疗或照护工作五年,才能够选择成为讲师。而想成为讲师的动机有很多种,就算有人的理由是觉得不适合这项工作才转任教职也不奇怪。物理治疗师不仅要负责替病人复健,照顾对方的心也是很重要的工作之一。
老师大口大口地吃着呈现鲜艳橘色、看起来并不好吃的意大利面。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寂寞,我忍不住萌生必须要想办法替老师打气的责任感。我很清楚这是在多管闲事,但是最先聊起这个话题的正是我自己。而且,我不是很想假装自己没听见离婚这个字眼。
「真拿您没办法。那我下周开始也帮老师做便当吧。」
我刻意以开朗的声音如此宣布,老师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神情。
「呃,不过,我现在其实也没有硬逼自己吃讨厌的食物啊。你不需要这么好心。」
「请您不要这么客气。至少一周一次也行,好好摄取营养的食物才会有精神喔。
味道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别看我这样,我其实对自己的手艺还挺有自信的。」
「与其说『别看你这样』,不如说你看起来就很会做菜啊……」
「反正补考已经结束了,依照原本的情况,就算特训到此结束我也不会有怨言。
但就这样一直受到老师照顾,我也很过意不去。所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