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梦见咖啡欧蕾的女孩 五 (She Wanted To BE) WANTED

笑话,被女子的姊姊看穿真实身分。虽然目前他还没有听女子提及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话题,但是他不认为她没有以某种形式得知这件事。或许正是因为她想像了自己造访咖啡店的理由,才觉得应该早一点让两人相见。

  他犹豫许久,谨慎思考后,得到了这或许是个好机会的结论。他不认为继续拖延是聪明的作法。考虑到后续的发展,他不仅借了车,还花钱进行了一些准备。他冒险从事不会留下帐面纪录的文字工作者工作而赚来的微薄存款——因为随意使用的话会被银行察觉,所以一直没有动用——也因为这件事几乎都花光了,代表他是非常认真地下定决心来面对这天。

  日期是他指定的,但选择这个时间则是女子的要求。似乎是要等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咖啡店打烊。不过对他而言,选在夜晚也比较好办事。

  他付清投币式停车场的使用费,解除车门的锁后,女子便坐进后座。因为副驾驶座上放着他的包包,体积有点大。

  「我刚才已经传讯息给姊姊,跟她说『我们现在要开车过去』。」

  她以天真又雀跃的声音说道。应该是在离开咖啡店前去开车的路上,趁他没有留意的时候迅速联络的。最近的女生做事情真是周到啊,他忍不住苦笑。

  「那间店要穿过两栋并排的老房子之间的窄巷才会看到,所以没有地方可以停车,没关系吗?」

  「再找个投币式停车场就行了。那附近应该不会太难停车。」

  他小心确认踩油门的力道,缓缓地把车开出停车场。他们驶离车站,绕进大手筋通,穿过坂神高速公路的高架桥下后便右转,从国道一号线北上。或许因为紧张,两人都不太说话,女子似乎想缓和尴尬的气氛,有些刻意地打了个呵欠。

  「其实因为昨天晚上太兴奋了,我几乎没有睡,车子里摇摇晃晃的感觉好舒服,害我现在突然很想睡觉。」

  他哈哈笑了两声,答道: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这整件事都是美空你一个人促成的,你的情绪应该一直很紧绷吧。我真的打从心底感谢你的帮忙。」

  女子不好意思地说:「刚才的咖啡好像没有提神的效果耶。」

  「没关系,在抵达目的地前你就先睡吧。我知道那间店在哪里。」

  「不行啦!」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和他知道的印象完全不同,所以之前觉得两人不是很像,不过姊妹俩笑起来的时候倒是一模一样。

  当他在红灯前踩下煞车时,女子突然开口说道:

  「干脆趁现在说点能提振精神的话题好了。」

  「嗯,说吧。」

  「为什么你会离婚呢?」

  号志灯在这时变成了绿色。车子继续往前行驶,在来到连接九条通的交叉口时右转。他们经过以五重塔闻名的东寺7,穿过近铁东寺车站的高架桥后改往左转。名为油小路通的南北向街道在靠近JR东海道本线的铁路高架桥时会往右偏移,如果维持原本的方向继续往前行,车子就会转而驶入堀川通。国道一号线便是经由这段路途引导车辆往北走。

  「……你应该知道我在作家『梶井文江』时期有过一段不太光彩的经历吧?」

  他以低沉的嗓音说了起来。女子垂着头的身影映照在后视镜上。

  「在发生那场骚动后,我的人生就走向了落魄一途。」

  「意思是妈妈抛弃了爸爸吗?」

  「我不知道消息从哪里走漏,当年不像现在这么注重个人资料的保护。我和家人住的房子涌入许多骚扰电话和信件。我太太遵照我的建议先带着女儿回娘家避风头,结果连住在她老家的亲人和朋友都让她痛苦不堪。表面上装作关心她,其实只是想听八卦而问东问西,最后则是明显带有轻蔑的言外之意——她好像多次遭人如此恶意相待。」

  7京都的寺院,又名王护国寺,寺院境内的五重塔高度为日本最高。

  他明知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但在诉说过去时,却不自觉地变成带有热度的激昂口气。那是一种寒意如水蒸气般袅袅上升的冰冷热度。

  「就算我使用笔名写作,只要有人四处宣扬就失去效果,恶意不断延烧,最后连和太太素不相识的人都受到影响。太太的娘家被骚扰,还不懂事的女儿也遭到邻居小孩欺负。我受不了了——当时太太跪着对我这么说,还像坏掉的玩具般不断地向我道歉。」

  「竟然有这种事……」

  女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自嘲地「呵呵」笑了两声。

  「如果那时候我干脆承认就好了。就算被冤枉成是色狼,只要快点认罪,把罚款缴清就没事了,大家不是都这么说吗?那件事也一样,只要我爽快地承认那是抄袭,诚恳地低头道歉就没事了。」

  这不仅是他毫无虚假的肺腑之言,也是令他多年来始终后悔不已的事。二十多年前的他还太青涩了,见识过的世面并不多。

  「担任我责编的资深编辑说:『这次的情况无法用找藉口的方式逃过。没有察觉到问题的我也有错。我们一起低头道歉,让这件事情快点落幕吧。你暂时停止活动,反省一阵子,把一切赌在复出作品上就好。』我听了勃然大怒,叫他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会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印象的抄袭。但是出贩社因为担心和被抄袭的知名作家交恶,最后还是无视我的意愿,决定主动回收作品。这等于承认了我抄袭。」

  「…………」

  「我无法接受出版社的作法,就在媒体上再次强调自己的清白。但是我的行为好像被世人视为在耍赖。正如同我刚才提的被冤枉成色狼的案例,如果一直主张自己无罪的话,就会被视为无意反省,刑责好像比老实认罪还重。当时的情况和它差不多。」

  他像要把嘴里的沙子吐出似地啐道。女子便断断续续地低声询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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