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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觉得后来会是怎么样呢?」
当我说完这段很长的叙述后,便朝着咖啡店的吧台探出身子问。
悠哉地站在我眼前的女性停下转动手摇式磨豆机的手,不再继续研磨咖啡豆,接着拉开位于复古磨豆机下方的抽屉,一脸陶醉地闻了闻刚磨好的咖啡豆香气,对着我轻轻微笑了一下,开口说:
「这个谜题磨得非常完美。」
在感到惊讶前,无奈的情绪就先冒出,我忍不住耸了耸肩。
前阵子我在平常出入的咖啡店偶然听见了女性客人的对话,那段很长的叙述便是在重现当时的情景。根据她告诉同行友人的内容,住在京都的她有个在大阪工作的男朋友。上周日晚上,在京都度过周末假期的男朋友准备返回大阪,她便在JR京都车站的验票闸门目送他离开。她怀着难以忍受的寂寞感,搭上停在车站前的京都客运,结果在数着下车要给的零钱时察觉到一件事。
数分钟前,他们在售票机前买车票时,她的男朋友没有使用钞票,而是改投零钱。因为只要花费约五百日圆便可抵达大阪,所以并非无法以零钱支付的金额。但是方才他们一起吃饭,为了在结帐时避免找零而向她要零钱时,他是这么说的——我现在身上的零钱只有一百日圆铜板跟五百日圆铜板各一枚。
她后来帮忙出零头,所以用餐后结帐时没有找零。换句话说,他买了一百五十日圆以内的车票去搭电车。那他究竟要用什么方法回大阪呢?她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思考着,回忆起昨夜在自己家发生的事情。
当时她喝了点酒。还说了「虽然很高兴你来找我,但是你回去之后我就觉得好寂寞。」这种无理取闹的话来烦他。正巧他的手机在那时响起,为了摆脱尴尬的气氛,他接起了电话。「哦,我现在在京都啊。什么?你在大阪啊?那我们正好交换了呢。」似乎是住在京都的朋友打来的。
她想趁这时让微醺的脑袋清醒一下,便去了一趟厕所。大约五分钟后,她回来了,却发现他还在讲电话。「原来如此,你真聪明啊——啊,她回来了,那就先这样。」虽然他急忙挂断电话的样子有点可疑,不过她也在反省自己说了任性的话,因此没有继续追问。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不是表示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呢?这时,她想到如何使用不到一百五十日圆返回大阪的方法,出神地望着被公车窗户切成一块块的漆黑夜晚……
因为女性客人所说的故事出现了相当有趣的发展,我才会想到可以让我面前的女性——就是我目前所在的咖啡店的店员,切间美星咖啡师也听听这个故事。
美星咖啡师今天也站在吧台内侧,穿着像制服一样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并套上深蓝色的围裙。她身材娇小,有着一张适合用「可爱」而不是「美丽」来形容的娃娃脸,甚至让人误以为她是高中生,不过她其实比我还年长一岁,已经二十四岁了。自我们相遇以来,她的发型就一直维持短短的黑色鲍伯头。
她的外表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算是很有特色,但要说是随处可见倒也没错。不过,她其实有一项其他人都没有的「特长」。
「那就由我来验证一下你的想法是对是错吧。」
我当然早就从那位女性客人本人口中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我表示要确认答案的要求后,她瞥了瞥挂在后方那一天撕一张的日历,提出这样的问题:
「青山先生所谓的『前阵子』,具体而言是几天前呢?」
这件事和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有关吗?我从日历上显示的今天的日期,也就是八月十八日开始往前数,告诉她正确的天数:「是四天前喔。」
「那他们现在应该相当幸福美满吧。」
「……咦?」
「她的男朋友应该在那天晚上向她求婚了吧。」
我的喉咙发出了奇怪的「唔呃」声。
「请你稍等一下,我确实是问你觉得后来会怎么样,不过那只是因为我想把他购买一百五十日圆以内的车票的目的当成问题,并不是想请你猜测他买了车票后的行动。应该说,我根本不记得自己说出了能让你猜到求婚的提示。」
「那我就依照顺序一一说明吧。」
美星咖啡师把磨好的咖啡粉放在法兰绒滤布中,开始以滤冲式冲煮咖啡。注入热水后咖啡粉膨胀起来,是因为产生了二氧化碳,也代表咖啡豆很新鲜。
「首先是她想到的能以一百五十日圆返回大阪的方法,我认为她应该是怀疑自己男友和前一天晚上通电话的朋友合谋使用了烟管逃票法1。换句话说,她男友计划和友人分别以一百二十日圆购买入站门票,通过验票闸门。接下来两人再随便找个车站的月台碰面,交换彼此的入站门票,然后用那张门票通过目的地车站的验票闸门。入站门票的时间限制是两小时,而京都和大阪之间只要搭乘新快速列车2,三十分钟就能抵达。新快速列车的班次间隔在晚上大约十五分至二十分一班,时间相当充裕。这是标准的只有在起点和终点使用『金钱』,没有支付中途车资的烟管逃票手法。」
她等了大约三十秒彻底闷蒸咖啡粉,然后以书写日文「の」字的方式注入热水。等咖啡粉充分膨胀后就暂畴停止,在表面的白色泡沫往下塌前再次补足热水。据说泡沫流进咖啡里会破坏咖啡风味,虽然步骤单纯,却是相当讲求细心的工作。
「如果青山先生你是问我『你觉得他要怎么回大阪?』,我就会回答刚才所说的方法吧。不过,若只是要问这件事,你说的故事里又有太多不必要的资讯,而且你果真问『后来会怎么样』了。也就是说,他搭上电车后不一定是返回大阪。一想到这,我就突然注意起她怕寂寞的个性了。」
结束滤冲后,咖啡师把盛满刚煮好咖啡的白瓷杯放在银色托盘上,绕过吧台,放在我面前。馥郁的香气弥漫至鼻腔深处,我拿起杯子,让咖啡流过舌尖。
真好喝。这正是一杯足以冠上理想之名的咖啡。虽然味道曾一度出现若干偏差,不过最近好像又恢复之前那品质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