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批判过去的自己。
「主动跟我攀谈的胡内看起来比一般人还在意自己的外表和态度,和『男人』感觉像是完全相反。当然,所谓的成长,很多都是建立在否定过去的自己上,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是,为了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胡内应该彻底反省了自己的过去才对吧。只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一直无法放弃美星小姐呢?」
「你把事情说得很复杂呢。」她移动抵在太阳穴上的食指,将长发塞在耳后。「以窗户没上锁被小偷闯空门的情况来看,不只会埋怨自己没好好检查,也一定会怨恨闯空门的小偷吧?但这两个怨恨是独立的,不管以后再怎么仔细检查门窗,对小偷的怨恨还是不会消失。」
「所以美星小姐是闯空门的小偷罗?」
「我觉得她其实是圣诞老人,只是胡内把她当成小偷了。」
真是难以理解的譬喻。我明白她想表示比起不感谢让自己成长,对此燃起憎恶之情的心境反而十分常见。即便已经过了四年,胡内还是无法允许她像以前对待他那样,以同样的态度和别人来往。
「外表是彻底改头换面了,但最棘手的地方还是没变啊。」
「因为他不只坦荡荡地表明身分,连联络方式都告诉你。他应该想暗中干涉你的行动,幸运的话,说不定能破坏你和美星的关系,这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想和你见面。」
水山小姐以带有请求之意的眼神看着我。
「拜托你,以后绝对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有个人在保护着她。我再次体认到她说的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或虚假。
「你只听胡内叙述大概无法想像,其实那时候美星受到的打击非常大。就算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精神上的打击却连旁观者都看得出来。原本个性天真活泼的女生,竟然变得闷闷不乐,连话也不太说了……你也看到刚才的那些药了吧?最近应该没那么严重了,但当时甚至不靠那些药就无法入眠。」
曾几何时,藻川先生已经把散落在地上的药收拾干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不该去碰那些药,而且我也没办法一眼就认出那是何种药,但从她的叙述来看,可能是安眠药或镇定剂之类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胸口却还是泛起一丝苦涩。
「我之前听她谈起你时,其实很高兴。在经过漫长的时间疗伤后,她终于振作到能和异性深交了。只是没想到现在那家伙又来碍事。」
「又还不能一口咬定一定会出事……胡内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突然攻擎她了。」
「你还有办法这么悠哉啊?他都直接跑来告诉你『有可能遭遇危险』了耶。这不是威胁是什么?你如果再和美星继续往来,上次是刚好有人阻止,这次可就不保证能得救了。要是再发生那种事情——让美星觉得是自己跟异性交心,才会导致他做出更进一步的恶行,就不知道她能不能再振作起来了。」
「所以意思是叫我别再和她见面罗。」
我移开视线。水山小姐只轻吐出混有叹息的一声「嗯」。
「考虑到这层关系,再次思考胡内所说的话,我不觉得他只是想告诉我『别和切间美星走得太近』。所谓的不要重蹈覆辙,换句话说,就是我连要来喝她的咖啡都不行吧?」
「这……不对,我觉得不是这样。」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虽然晶子小姐你说我悠哉,但我不愿对胡内言听计从,也不想再也喝不到美星小姐煮的咖啡,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避免这种局面。就算叫我不要重蹈覆辙,但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也对胡内的为人几乎一无所知啊。如果有其他方法的话——」
「那你就想啊!」
她突然大声地吼道,吓得小猫一溜烟地躲进收银柜台内。坐在店内一角的藻川先生也朝我瞪了一眼,但仍旧保持沉默。
「如果美星觉得自己说不定终于找到能交心的对象,那你疏远她绝对不是最好的作法。不希望事情演变成邪样的话,你也来想办法啊。你应该也很清楚吧?继续维持现状不过是在逃避而已。想想办法吧!我也会一起想的。」
方法。不重蹈覆辙的方法。能够拯救切间美星摆脱胡内恶行的方法。
「……我今天还是先回去吧。美星小姐就拜托你了。」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没有心情注意准备室里的情况。当我伸手推开门,铃声随之响起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转头说: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水山小姐的态度相当瞧不超人。
「为什么美星小姐会选择我当这么重要的对象呢?我不觉得我像以前的她一样积极地想让人敞开心胸。还是相反的,我和以前的胡内一样,看起来都不太愿意敞开心胸跟人来往,所以才让她产生同情心?」
「这我哪知道。」她甚是不耐地转头望向窗户,接着说:「但是,她曾经说过一句话。说你『好像很享受地喝着咖啡』。」
……咖啡?
「呃,这句话让我有一点期望落空的感觉耶。」
「所谓对谁动心的契机,不都是像这样的小事吗?」
我向若无其事地抛出这句话的水山小姐告别,在回家路上反过来思考自己的情况。
嗯,或许真是小事也说不定。
——为了甩开心中的郁闷,我故意开朗地回应她。
「不愧是职业咖啡师,回答得毫不迟疑。不过呢,美星小姐。我原本设想的答案不是这个,而是世界三大『梦幻』咖啡。」
「那就是别称鼬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