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将方糖沉入悲伤深渊 与妈妈玩捉迷藏

那时是九月,即使是夜晚,让她留在车里睡觉的话,中暑的危险性还是极高,而且掀背车又没有可以避人耳目的后车厢。相较之下,管理室只要锁上门,就不会受到外界干扰,所以优里女士才会觉得这样比较安全吧。说不定她还用毛毯盖住女儿,这样即使有人从窗户往内偷看,也不会被发现。」

  我不记得自己曾被盖上毛毯之类的东西,但毕竟我连自己被下药昏睡都没有察觉到,对妈妈而言,即使盖上了毛毯,要在我睡醒前把它收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她至少可以让女儿睡在自己家里……」

  「如果只让女儿睡了一整晚,英美里小姐会把自己睡眠时间不正常的事告诉父亲,这样优里女士还是会被怀疑。所以即使优里女士让女儿睡在自己家里,她还是必须采取一些因应措施,例如让女儿搞混傍晚或早晨等等,但是因为她的幽会对象在福知山附近,我觉得她应该很难这么做。」

  若她在傍晚让我睡着后就从横滨出发,即使是搭乘新干线、飞机或夜间客运巴士,也不可能在幽会后赶在隔天早上日出之前回到家。如果是往返至少需要十二小时的自家用车,那就更不可能了。

  虽然我这么想,但下条仍旧不肯罢休。

  「她可以去程时搭新干线,回程再搭长途计程车,或是选择异地还车的租车方式。」

  「但重点在于优里女士实际上并没有采用这些方法。我猜应该是因为与其把女儿留在家里长时间昏睡,放在公园的管理室距离更近,她无法看顾女儿的时间也更短,反而比较省事吧。既然优里女士都决定这么做了,再去追究她为什么不选择其他方法也没什么意义。」

  这番话让下条一时语塞。

  「还有一点,如果英美里小姐把早晨误认为傍晚,并声称后来整晚都在睡觉,那优里女士到头来还是无法证明她那晚究竟去了哪里。不过,若优里女士选择开车载着女儿从福知山返回横滨,至少她可以证明自己那晚有六个小时是在车上。」

  我忍不住「啊!」地惊呼一声。

  无论有没有把早晨误认为傍晚,我都会觉得自己睡了一整晚。但如果妈妈在我睡着时从福知山开车到横滨,就可以证明她至少有六个小时是在开车。

  「所以优里女士才会刻意以开车的方式往返福知山。只要她声称自己是在晚上七点左右离开福知山,就表示最快也要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会抵达横滨。此外,虽然不管她几点出发,能拿出不在场证明的还是只有晚上那六小时,但带着女儿开车往返横滨和福知山这件事给人的冲击性更强烈,因此连带怀疑她是否在那段空窗时间与人幽会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我记得爸爸后来曾大声斥责妈妈「你到底在想什么」。切间说得没错,开车往返横滨与福知山是相当异常的行为,足以转移爸爸对幽会的注意力。

  下条板着脸陷入沉默。他的肩膀看起来似乎在抖动。

  我向这位事到如今才得知妻子的疯狂行为、大受打击的大叔白了一眼,对切间问道:

  「我没结婚也没劈腿过,有点不太懂。有人会因为外遇就不惜做出这种事吗?」

  偷偷摸进管理室,用安眠药让女儿睡着,并开车往返横滨与福知山。她大费周章地做出这些事,就只为了和对方约一次会,我总觉得很不划算。

  「我认为爱情所产生的冲动,一般来说是他人无法去想像及衡量的……」

  切间先是彷佛经验丰富似地这么说,然后才回答我。

  「话虽如此,我推测优里女士会这么坚持要与对方幽会,可能有两个重要原因。第一个是她丈夫出差不在家。而且即使不是这种情况,她的丈夫也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甚至会借由女儿来监视妻子的行动。所以对于心中已另有所属的优里女士而言,他这次难得出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正如我之前说过的,爸爸因为出差不在家是很少见的事。

  「至于另一个原因,则是这次幽会对优里女士而言,或许具有特殊意义。」

  「特殊意义?」

  「你在一开始曾经提到过,优里女士下个月就满四十五岁了对吧?」

  「是、是的。」

  切间突然向下条确认,他虽然有些惊慌,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是八月,所以代表优里女士的生日是九月。换句话说,在十五年前的九月,她即将满三十岁。她在该月份做出这么古怪的行为,真的只是巧合吗?」

  就算听到这段解释,应该还是有很多人认为不合理吧。但我却不禁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想和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起度过代表人生里程碑的一天──去年和男友一起度过二十岁生日的我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想法。

  「我虽然没有厉害到可以得知那天究竟是不是她生日……但要是她丈夫正好在那天出差的话,总觉得又有点太巧合了。反过来想,也有可能因为正好是生日当天,才让优里女士产生了这么做的冲动。」

  「即便如此……她的行为还是太疯狂了。」

  下条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无论理由是什么,这都是不对的。为了与外遇对象幽会,就用药让女儿睡着,再把人留在公园的管理室里,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虽然没有养育过孩子,但也明白这个道理。哪怕对自己的孩子只有一丁点的爱,也不可能会做出那么恐怖的事来。」

  下条似乎想借此表示自己无法相信妻子会做这种事,并改变话题的走向。但他其实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察觉到这样的袒护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你的这句话应该就是答案了吧?」

  切间如我所料地这么说后,便带着充满怜悯的眼神,将残酷无情的现实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