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究竟是不是爱着我的呢?
1
我在准备打开这间咖啡店的门时紧张了一下。
如果是星巴克之类的咖啡厅,我平常也会上门光顾,但这种风格老旧的咖啡店还是第一次踏进去。我觉得自己这样的女人去那里很格格不入,如果店员或常客对我皱眉的话感觉也很差……好吧,或许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但我曾经有过那种想法。
一打开门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店里流泄而出的凉意抚过我汗湿的身体。女店员看向我说欢迎光临,她比我想的还年轻很多,让我觉得自己白紧张了。
我立刻就找到了和我约在这里碰面的人。
他是个穿着西装衬衫和灰色长裤的寒酸大叔,坐在靠窗的餐桌席上。男性顾客里只有他是自己一个人前来,对方看到我之后,也缩着肩膀没啥自信地举起手向我示意。他从椅子上微微抬起臀部,视线不停游移,明明已经是有点年纪的大叔了,举止却跟担惊受怕的幼犬没两样。
──真是恶心。
我走近大叔的座位,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当我翘起牛仔短裤下的双腿时,大叔别开视线,好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谁叫你在意这个的啊?死秃头。
刚才的女店员端着冷开水走过来。我不知道在这种店应该点什么才好,就随口说了个饮料名:
「我要焦糖玛奇朵。」
「那种饮料在这种店是……」
店员打断正要说「没有」的大叔,对我答道:
「我们有喔。」
这个店员笑起来还真是可爱,我心想。不过,要是我们私底下认识,应该会因为个性差太多,根本不可能融洽相处吧。像她这种清纯型的女人,大部分都是个性阴险又爱情绪勒索的轻浮女,讲白了就是我最讨厌的类型。
大叔用自己带来的毛巾擦了擦他那异常宽大的额头上的汗水,对我说道:
「你好啊,英美里。」
我撇头无视他。
「我是下条,谢谢你今天特地大老远来京都见我。八月的京都应该很热吧?」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希望他快点告诉我他的目的。我对他冷冷这么说后,大叔先是惊讶地愣住,接着喝一口冷开水,彷佛想掩饰自己的反应。
──我在两周前突然接到这个大叔打来的电话。
那时我正与朋友两人一起在我老家横滨唱卡拉OK。当天是平日的白天,我待会还得去上班,但我们仍旧毫不在意地喝着酒。
我在去年秋天成年了──虽然满二十岁的那一刻是和男友一起庆祝的,但在那之后过没两个月我就与他分手了──明明已经不再是小孩也不是学生,但我没去找固定工作,只在女子酒吧打工维生,对我那个拥有律师头衔、在世人眼里十分出色的爸爸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真要追究的话,其实是因为高中时爸爸管教我的方式异常严厉,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辗转在好几个朋友家借住,最后才会过着这种生活,所以爸爸算是自作自受,没什么资格抱怨。现在我因为钱不够,只好无奈地和爸爸两人一起住在老家,但其实真的很想尽早搬出去住。
当我正在唱西野加奈的〈恋爱使用说明〉时,手机响了起来。我本来想当作没听见,但来电号码我没看过,说不定是女子酒吧的客人打来的。若真是如此,我不接的话可能会有麻烦。
「抱歉,我接个电话。」
我边停止歌曲边这么说后,和我同在女子酒吧工作的朋友琪琪便说:
「什么?太扫兴了吧!」
「我又不能不接,你先自己唱吧。」
我留下还在抱怨一个人唱很寂寞的琪琪,走出包厢按下手机的接听键。
「喂。」
「你是结城英美里对吧?」
我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明显是老男人的说话声,马上就起了戒心。我在女子酒吧工作时用的并非本名。
「你是谁?」
「抱歉,吓到你了,我叫下条敏夫,是你亲生母亲的现任丈夫。」
我的内心顿时躁动不安起来。
「……妈妈的丈夫?呃,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心乱如麻的我勉强挤出了这个问题。
「我是从你父亲口中得知的,因为他是律师,我马上就查到他的联络方式。我一联络他的事务所并说明情况后,他就告诉我了。」
就算对方是妈妈的丈夫,也不该未经本人同意把我的电话号码交给这种素昧平生的大叔,真是有够差劲。我心想,待会得跟爸爸抱怨两句才行。
「这样啊……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我们夫妻目前住在京都,能请你亲自来一趟吗?」
即使没有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在胡说什么啊?
「那是没办法用电话讲清楚的事情吗?」
「嗯,是的。」
「就算是这样,应该也是你来找我才合理吧?」
「对不起,但我不能那么做是有原因的。当然了,我会替你负担所有的交通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