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要跟你说──在他这么告诉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有预感了。
当我在就读的大学的药学系研究室里时,突然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平常要是我听到他说「我们现在可以见一面吗」,会高兴到跟摇尾巴的狗一样,但今天的我却只想捂着耳朵逃走。
他指定的碰面处是一间离京都市内闹区稍远的咖啡店。理由是这间店很安静,我们可以冷静地好好交谈。我心想:「只是要谈谈而已,有需要冷静吗?是他自己想要冷静,还是希望我能够冷静呢?」
傍晚时,他比我们约的时间晚了一点到,发现我坐在餐桌席后,就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然后等到我们点的两杯咖啡送上来,他就如我所料地开口谈分手了。据他所言,他喜欢上其他人。他说他不会再见我了,事情演变成这样他也很抱歉──
我们交往了将近一年。与还是学生的我不同,他那种看起来像年长社会人士的举止很俐落干练,但有时又会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让我着迷不已。虽然他工作很忙,不太能和我见面;又自称有洁癖,不仅不让我去他家,连来我家时也一定会在当天离开,有不少让我感到不满的地方。但和他在一起时,连他的缺点我都觉得很可爱。我宁愿死也不想和他分手。有些时候我甚至曾认真地这么想。
即使听完他的解释,我也无话可说。我既无法答应分手,也不能反过来挽回他,只能低着头不停地急促呼吸。大概是我的沉默让他很不自在吧,他把咖啡喝到剩下约四分之一后,便说想去一下厕所,离开了座位。
他应该本来就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吧,大约一分钟后就回来了,于是我对他说:
「我想在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希望你可以诚实回答我。就算只有一瞬间也好,你考虑过要和我结婚吗?」
他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有啊,因为我很喜欢你。」
我再次陷入沉默。他叹了口气,拿起咖啡杯。
「……这位客人。」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店员叫住他,他因此停下了动作。
「有什么事吗?」
「你的那杯咖啡,是我今天用这个名叫法式滤压壶的器具冲煮的。」
店员手上拿着圆柱型的玻璃容器,上面附有滤网和手把,比起冲煮咖啡,看起来更像是泡红茶用的滤压式器具。
「喔……这有什么问题吗?」
「法式滤压壶因为使用了有缝隙的金属滤网,可以把咖啡的油脂彻底冲煮出来,能直接品尝到每种咖啡豆的独特香气,这是它的优点。但是相反地,冲煮时会有微量咖啡粉通过滤网,让咖啡喝起来有粉状口感,所以接受度也因人而异。」
我不懂为什么店员要突然开始讲解法式滤压壶。店员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的手掌,用指尖指向他的杯子。
「我想那个杯子底部应该也有一些沉淀的咖啡豆粉末。用法式滤压壶冲煮的咖啡不能全部喝完,应该要剩下一点点才对。我认为不要再继续喝那杯咖啡会比较好。」
「啊,原来你是来告诉我这件事的。谢谢你的贴心提醒。」
他将杯子放在茶托上后,店员便伸过了手。
「那我就将喝完的杯子收走了,你要续杯吗?」
「不,不用了。」
店员对他一鞠躬后就离开了。他再次转头面向我。
「如果你没有其他话想说,那我要先走了。」
「我想在这间店再待一下。」
「这样啊,谢谢你至今为我做的一切。再见了。」
他走向结帐柜台,付了我们两人的费用。我盯着他穿越咖啡店前院离去的背影,切实地体会到我们两人的关系真的结束了,便开始哭泣。
我大概哭了有五分钟那么久吧。当我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时,刚才那位女性店员正拿着湿毛巾站在餐桌旁。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用。」
「谢谢你。」
我接过湿毛巾敷到眼睛上,然后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要撒那种谎?」
「撒谎?」
「他的座位背对着你,可能刚才并没有看见,但我还记得。你制作的是手冲咖啡,而非使用法式滤压壶。」
因为我亲眼看见她手上拿着煮水壶,以画圆圈的方式注入热水。
店员露出彷佛悲喜交加的表情,注视着我手边的杯子。
「咖啡气味强烈,颜色很深,又有苦味。我认为没有比这更适合的饮品了。」
「适合什么?」
「适合用来下毒。」
我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客人去洗手间时,我不小心看见你在他的杯子里加了某种东西。我心想这一定要阻止才行,就临时编了个谎。」
「为什么你要这么麻烦地绕一大圈?如果想救他的话,只要告诉他你看见我在里面加了东西,不要喝比较好,这样不就行了吗?」
店员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想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