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她开口呼唤他,也从未得到回应。
莎拉的生活起居,全都交给父亲雇来的帮佣负责。
所以她完全不记得父亲的长相。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看过父亲的容貌。
他彷佛是被魔鬼附身似的,一直、始终沉醉在眼前的画中。
所以——
「……我很憎恨『绘画』。是『画』,夺走了我的父亲。」
她多希望父亲能回头看看她。
多希望父亲能爱她。
莎拉吐露著童年时的心情。
一辉开口询问这样的她:
「那么,莎拉同学为什么……会拾起画笔画图?」
她明明是如此憎恨绘画。
莎拉则是这么回答一辉。
一切的契机是……父亲的死。
某一天,她的父亲突然趴在画布上,就这样去世了。
是帮佣送父亲到医院。而照帮备的说法,父亲是死于旧疾恶化。
画室中,只留下孑然一身的莎拉,以及那幅未完成的巨大油画。
莎拉痛哭将近三天,直到她眼肿了、眼涙流乾之时,她……双眼燃起憎恨的怒火,狠狠瞪向那幅害死父亲的画。
那块巨大的画布,大得足以塞满房内寛大的墙面。
那幅画的中央,原本应该画上弥赛亚。但是父亲始终没有填上中央的空白,就这様直到父亲死去,画都没有完成。
于是,莎拉决定撕毁那幅画。
这是当然的。她对于那幅画,只徒留憎恨。
父亲整日沉浸在画中,所以才始终不愿回头看自己一眼。
莎拉使尽浑身的力气,花了整整一天,从床上爬近画布,倚靠著椅子站在画的前方。
然后抓起掉在一旁的画刀,高高举起。
她要用画刀,彻底撕裂这幅画。
但是…………
「我始终没办法挥下画刀——」
为什么?
因为她发现了一些事物。那是她身在床上、身在远处时,从未察觉到的事物。那是……颜料管的残骸。多不胜数的颜料残骸散乱在地板上。
还有,多达数十支的画笔残骸。每支画笔的笔毛都杂乱不堪。
画布上涂了数层已凝固的颜料。而画布中央那块空白破破烂烂的,看得出上头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涂上颜料,却一次又一次地刮除。那块空白,始终未曾填满过。
……父亲那令人畏惧的执著与热情,就存在于那个地方,彷佛散发著热度。
莎拉感受到这些情感的瞬间,她心中的悲伤……凌驾了憎恨。
早已流乾的泪水,彷佛溃堤一般地满溢而出。
父亲花费了多得无法计算的时日,甚至抛下女儿不顾,呕心沥血地画。但是他终究没有完成这幅画。
父亲没办法完成这幅画。
父亲即使赌上再多的情感、心愿,他终究不受美之女神Muse眷顾。
他会是多么悔恨?
莎拉一想到父亲的遗憾,就无法止住涙水。
她深知父亲在这幅画中,倾注了多少心血。她了解,甚至为此心生憎恨。
……所以莎拉流著涙,下定决心。
父亲终生无法完成的这幅画,就由自己来完成它!
「因为我觉得比起为他悲伤而流泪、比起为他献上哀悼的花束,只有去完成那幅画,就只有完成这件事,我才真正为去世的父亲尽了唯一一次孝心。」
因为,这是父亲与自己之间留下的,唯一的联系。
——莎拉父亲的友人・风祭晄三似乎曾受父亲委托:「你父亲要我在他出事的时候照顾你。」于是在那之后,莎拉仰赖风祭晄三的人脉,找到了〈解放军〉首席的医生,同时也是〈解放军〉的干部级人物〈十二使徒Numbers〉之一〈大教授〉,请他医治莎拉的旧疾,也欠下庞大的债务。
莎拉得到的新躯体虽然不算完美,但至少能自由活动到某种程度。最后,她为了弥补父亲的遗憾,一边磨练绘画技巧,一边四处寻找能填补画作空白处的模特儿。她要找的模特儿,是用来描绘弥赛亚,一个即使面对喷发而出的一切恶意,仍旧能雄伟地屹立不摇的救世主。
她一个女儿身,走遍了世界各地,经历多次生命危险,依然毫不妥协。
她耗费了目前人生的一半时间——十年。
因为那幅画中蕴藏的热能,几乎等同于怨念。要是她的画技或模特儿只有半吊子程度,马上就会被画的怨念吞噬。
「而我就在磨练的过程……不知不觉喜欢上画画……我果然还是和他流著一样的血。我只要一这么想,就会感到开心。」
「……这样啊。」
一辉听完莎拉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