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主街暗巷里的居民。
温特回答,霍普金斯讶异地蹙眉,似乎不解其意。
温特耸耸肩,既然对方不懂,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MI5,军情五处。他的职务,是举发英国国内的间谍。」
6
潘朵拉。光辉夺目,匹敌不死诸神的美丽少女。宙斯在她鼓动的心脏里注入不忠,在她的玫瑰唇瓣里注入谎言……
「我还是无法接受。」
霍普金斯一口气喝光剩下的苦啤酒。尽管苦得眉头纠结,随即以眼神叫住老板,点了续杯。这是第四杯,雀斑醒目的白皙脸庞染上斑驳的红晕。
「适可而止吧。」温特总督察挑眉提醒。
「万一醉倒就麻烦了。」
「没关系,今天我就是来买醉的。」
霍普金斯自暴自弃,抓起送上桌的啤酒杯,一头栽进苦涩的泡沫。
「猫与天鹅亭」。这是位于伦敦中心,皮卡迪利圆环巷弄的酒吧。一如往常挤满熟客,热闹滚滚。
约翰·拉金的死,最后当成自杀处理。
前几天,苏格兰场刑事调查处设立的专案小组解散。调查员已各自投入其他案子,但——
「我们拼死拼活调查,到底算什么?」
霍普金斯巡佐抓着啤酒杯,不满地抬眼质疑道。
「奥格登一定知道内情。只要讯问他,或许就能厘清拉金死亡的真相。」
霍普金斯噘嘴摇着头。
「感觉像辛辛苦苦从草丛中赶出的猎物,在眼前被抢走。」
「他承认杀人。」
温特总督察以勉强不遭周围喧嚣掩盖的音量说。
「咦!」
「报告书已送过来,弗雷德里克·奥格登承认杀人。」
「果然,那件案子……」
温特默默颔首,面无表情地举起啤酒杯。
「抓到凶手,也查出杀人动机,就这样吧。」
军情五处。来自主街暗巷的报告书。极机密。往后也绝不会曝光。
「那……杀人动机是什么?」
霍普金斯左右窥望,压低话声问。
「不,比起杀人动机,奥格登真的是外国间谍吗?」
「他以贸易商身份频繁进出德国,渐渐『意识到自己体内的德国血统』、『相较于英国颓废的自由主义,更认同德国的新思想』,这是他的证词。奥格登的曾祖父是从欧洲大陆来的。」
「德国的新思想?」
「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纳粹』的思想。」
「我决定将人生奉献给纳粹美好的理想。」
奥格登似乎毫不愧疚,在侦讯中如此回答。
大部分英国国民想必都难以理解这样的发言,但此时此刻,德国有无数知识分子、杰出的思想家,对纳粹思想产生共鸣,呼吁民众参加运动。如同字面形容,他们拼命要将纳粹的思想传播到全世界。
起初,奥格登是以贸易商的身份接近纳粹,透过亲近的纳粹党员,表明对党的忠诚。为了支援纳粹的运动,他主动加入「纳粹第五纵队」,也就是自愿在英国进行间谍活动。他的请求获准,还在德国接受间谍训练。
奥格登返回英国后,接近任职于外交部的拉金。只要是英国的外交情报,什么都买。收到奥格登的委托,拉金不禁心动。拉金本人表示,与其说是为了钱,更想报复私底下叫他「小家鼠」、瞧不起他的同事。生活孤独的拉金,渴望有人肯定他的能力。由此可见,不管是怎样的人,都有间谍能乘虚而入的弱点。
间谍活动中,使用两只文件包。
拉金唯一的嗜好是上剧院,奥格登决定利用这一点。在剧院将皮包交给寄物处,领取号码牌,回程则相反。管理人员只关心号码牌,于是奥格登透过此一「看不见」的机制,在剧院里互换号码牌。不是在座位,就是厕所或大厅。号码牌很小,可收在掌心,要交换轻而易举。离开前出示号码牌,若无其事地领取皮包。奥格登领回的,是装着英国外交情报相关文件复本的拉金皮包。相反地,拉金带回家的皮包,塞的是现金报酬。
之前一直很顺利。一方交出情报,一方收到钱。在某种意义上,拉金是理想的情报贩子,不会突然挥金如土,也不曾引起周遭怀疑。
不料,最近拉金却表明不想继续下去。是背叛祖国的双重生活,耗损他的精神吗?工作上意外升迁,导致他萌生退意。卖出无关紧要的琐碎情报,良心也不会过不去,但升迁后经手的情报变得更重要,他不禁害怕起来。
奥格登向拉金施压,发出恐吓:「要是你罢手,我就把你的叛国行为全部公诸于世。你得像过去那样,继续干间谍。」
奥格登做得有些过火。
拉金变得情绪不稳,酒量增加,陷入可能泄密的状态。奥格登感到危险,决定除掉拉金。
奥格登挑了个起大雾的日子,造访拉金的公寓。拉金打开一条门缝,奥格登便微笑着说「一直以来辛苦了,你可以不干。最后我们喝一杯吧」,哄骗拉金解开门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