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指控我私吞纳粹的钱。」
「纳粹的钱?您真的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逸见抚平小胡子。
「这就像硬币的两面,或见解上的差异。要拍出好电影,无论如何都得花钱。在这一层意义上,可说我挪用部分电影制作费,也可说不算。全是为了拍出好电影的投资,小数目罢了,只要电影卖座,转眼就能赚回来。不过,对方似乎握有证据。」
这样啊,雪村侧头低喃,忽然想到般拍一下手。
「既然如此,何不向戈培尔先生坦承一切?传闻他颇懂艺术,坦白告诉他钱的用途,他一定会明白……」
「不行,绝对不行。」
逸见慌忙打断雪村的话。
「戈培尔先生知道就糟了。嗯,你大概不晓得,但怎么说……别看他那样,他是个相当难取悦的人。」
逸见急着解释,额头浮现汗珠。
其实,对方掌握的把柄不仅仅是盗用公款。
盗用公款算是附带,夹在信里的照片才是问题。
那是逸见与戈培尔警告不准染指的女星玛尔塔·郝曼,不检点的床上偷拍照。绝不能让戈培尔知道此事。
逸见擦拭额头汗水,抬头一看,发现雪村讶异地眯起眼。
「您打算怎么办?」
逸见耸耸肩,干脆地回答:
「一走了之。」
一旦发生问题,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也是逸见的人生信条之一。不管在日本还是美国,他一直奉行不误。这次仍不例外,毕竟他有才华,演戏、导演、企画、制片,无所不能。他有自信赤手空拳闯荡全世界,但——
「您要逃去哪里?」
雪村一问,逸见顿时词穷。
仔细想想,无论是美国或日本,他都回不去了。即使逃出德国,德军势力也将席卷全欧洲。要是跑错地方,反倒会弄巧成拙。
逸见转过椅子,在桌上摊开世界地图。不必担心追兵,又能发挥长才的地方……
肩后伸来一只手,拿起放在桌面的恐吓信。
啊!逸见惊呼,想抢回来,却遭雪村制止。
「干什么,把信还来!」
逸见想站起,雪村以一指制住他,浏览恐吓信。
「纸张是德国产品,但墨水是『俄国蓝』——俄制墨水。看分离动词的用法,写信的人,母语可能是俄语……」
雪村仿佛变了个人,喃喃自语。逸见不禁愣住。
「最近有没有遭到跟踪或监视的感觉?」
雪村唐突地回头问,逸见默默摇头。
「那么,果然是间谍所为?」
雪村眯起眼,喃喃自语。
「发出恐吓信的八成是苏联间谍。但苏联间谍为何在柏林?让细胞潜入UFA,究竟有什么企图?」
「呃,雪村……?」
逸见战战兢兢出声。眼前这个人,与他认识的爱好电影的和善青年——承包大使馆装潢、从日本来到德国的羞怯年轻人雪村幸一,根本是不同人。
雪村回头,目光锐利得仿佛会穿透逸见,低声提议:
「一起解决这件事吧。逮住发恐吓的家伙,交给纳粹。如此一来,上头应该会放过您微不足道的盗用公款罪行。还有……」
雪村唇畔浮现几近凄绝的笑容,继续道:
「染指戈培尔中意的女星的事。」
呜……逸见连话都说不出来。
用力咽下口水,他拼命挤出声音,哑着嗓子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同您在宴会上指出的那样。」
面具脱落,雪村毫不隐藏地流露英气,低语:
「我是日本间谍。」
10
「这是军方机密,切勿外传。」
雪村笑着叮嘱,又忽然想到般问:
「最近您预定要和希特勒总统见面吗?」
「这么一提,后天要在戈培尔先生的宅邸召集电影界人士,举办圈内人的宴会。听说总统或许会来露面……」
「就是这个!」
雪村手指一弹。
「苏联间谍的目的恐怕是刺杀总统。如果能在纳粹第二把交椅戈培尔家中举行的自己人宴会上暗杀总统,德国将一夕分崩离析。」
暗杀希特勒总统?德国分崩离析?
逸见直眨眼。
「等等,我跟不上,到底怎么会……」
听好——雪村直视逸见,迅速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