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没人理会。一直都留在原地。一般人绝不会想到将通讯信放进尸体里……你的同伴们不必刻意冒生命危险,只要看准机会,挑好时间,从尸体里取出通讯信,再送往莫斯科即可……」
胁坂一面听男子的声音,一面极力在脑中思索。
——他是偶然发现的吗?
那件事还没被发现。
若是这样,那就还有希望。
如今在这片广大中国大陆上的日军正到处与敌人交火,造成大陆各地的中国军尸横遍野。就连一开始看到尸体感到害怕的劳军团艺人,也很快就看惯了尸体,见怪不怪。要从躺在路旁的众多中国军尸体中,找出藏有通讯信的特定尸体,就如同要找出一根落在海边的细针般。
将通讯信藏在中国军的尸体中。
如果只知道这样,那么,胁坂发明的特殊通讯法的秘密还不会被揭穿。
背后那名男子突然模仿艺人的声音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这里到处都是尸体,而且脸和手都被野狗啃得好惨。怎么办?』『里头偶尔也有头和四肢都完好的尸体,对吧?』」
背后那窃笑的声音,旋即又恢复原本嘲讽的口吻。
「夫妻吵架,连狗都不理。」
这句话,将胁坂最后紧抓的一线希望彻底粉碎。
——连这个都被他看穿了……
胁坂紧咬着嘴唇,咬到嘴唇都渗血了。
藤木藤丸二人组在表演漫才时,刻意两度提到这件事。
头和四肢都完好的尸体。
这是用来找出掉落在海边的那根针所采用的印记。胁坂从倒卧路边的中国军尸体中,挑出脸和四肢皆完好的尸体,并朝尸体涂抹野狗讨厌的气味和防腐剂,以此作为让同志辨识的印记。
——查探这个尸体的口袋。
没被野狗啃食的中国军尸体。这是他给同志的暗号,标示出通讯信的所在处。
胁坂知道自己的前额血色尽失。在那宛如贫血般的感觉中,他以其恍惚的脑袋思考,终于明白敌人的作法。
「爆笑队」的劳军表演就像魔术师在观众面前挥舞的白色手帕,用意是混淆视听。
仔细一想,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透着古怪。
艺人表演的题材事前一定都经过一番严格的审核。但另一方面,有一部分几乎快涉及军事机密的台词,却又保留而没被剔除。照理来说,在前线劳军团的演出中,像「到处都是尸体」这种台词(就算指的是中国军的尸体也一样),绝不可能出现。
这些台词可能是男子事先偷偷在背后运作,加进艺人的表演题材中,而且他肯定在一旁观察观众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
胁坂猜想,「苍蝇王」率领的D机关是在偶然或某个机缘下,对那些没被野狗啃食的中国军尸体感到怀疑。进一步调查尸体后,因而发现给莫斯科的通讯信。于是他们在艺人的表演题材中加入几句暗示此事的台词,暗中确认观众的反应。
自己在听到艺人表演的台词时,究竟是何种反应?现在回顾当时的情形,他实在没什么自信。他自认应该没做出什么特别不同的表情。但既然现在会被逮捕,可能当时看在对方眼中,他表现出某种不自然的反应吧……
他只能这样揣测。
胁坂以自己的存在作赌注所发明的这招通讯法的秘密已被揭穿。
——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对今后的一切侦讯保持缄默。
胁坂重新如此说服自己。
在日本当地的侦讯,主要应该是要逼他说出潜伏在日本陆军内的同志以及支持者。以天皇名义被洗脑,盲目憎恨共产主义的日本特高警察,对于被贴上「红色」标签的胁坂,肯定会毫不客气地对付他。不把人当人看的严酷侦讯,将哥哥活活逼死的残忍拷问。听说在精神和肉体的痛苦皆达到极限时,只要提出交易条件,不管再么铁铮铮的汉子,也会供出同伴的姓名。
但若换作是胁坂,则完全不必担心这点。
莫斯科对胁坂下达的指示,一律都透过K转达。但对于K,胁坂只知道K是他的代号,除此之外一概不知,甚至连他的本名也不清楚。倘若有一段时间没联络,K就会不再与他接触。理应无法从中查得更深的线索。
「……」
他专心于思考中,差点没听到对方的问话。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话要告诉片冈上尉。」
「片冈上尉……?」
胁坂在口中复诵这个人名,微微摇头。
「你弄错人了。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哦,是吗?原来你不知道啊。」
他背后的声音,仍旧以嘲讽的口吻说道:
「他是任职于陆军省主计课的片冈诚陆军上尉,三十八岁,你都称呼他K。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清楚地把片冈的出身、家世背景、在陆军士官学校的成绩名次、现在的家庭成员、经济状况等,全都告诉你,想听吗?」
——什么……
胁坂为之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胁坂发明的秘密通讯法,不知何时已完全被揭露无遗。而且胁坂唯一的联络人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