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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天津到这里,一路都和我们的国军弟兄一起搭货车。」
「是啊。全部都贴上『战地慰劳品』的标签。」
「只有你才这样。」
「只有我?真的吗?好,下次我就偷偷把那张标签贴在你背后。上面写着『这个人是贴了标签的大坏蛋,请勿靠近』。」
「你可千万别这么做。」
「从早到晚,一直走在那空无一物的辽阔大地上,整天摇啊晃的。屁股底下的木板,上面只铺了一片草席……噢,屁股痛死了,难怪猴子的屁股会那么红。」
「喂喂喂,竟敢拿军人和猴子相提并论。」
「真是对不起,吱吱!」
「别理这个傻瓜。那就是所谓的无盖车。坐在上面,狂风猛吹,冰雨狂飘,冰霰迎面打来,甚至还有子弹飞来呢……」
「哪是什么无害车,根本就有害车嘛。」
「说什么无害有害。我说的是无盖车,盖子的盖,也就是没屋顶的货车。」
「咦,是这样啊?没屋顶可真教人顶不住啊。」
「你在搞笑是吧?真拿你没辙。你就别再挑三拣四了。这里可是战场呢。」
「咦,你说这房间有一千张榻榻米大注19?没想到这么宽敞。各位,这里可真宽敞呢。」
「笨蛋,不是那个一千张榻榻米。我说的战场,指的是国军们打仗的地方。对了,你昨天不是才和弟兄们一起四处参观过吗?」
「是啊。敌方的士兵正在挖壕沟,我就算不用双筒望远镜,也看得一清二楚。途中还被对方发现,朝我开枪呢。不过我马上就挖了个洞藏起来,一点事也没有。哈哈哈。」
「还笑呢。你可真是好胆识。哎呀,真了不起。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你刚来这里时,还常说『怎么办、怎么办?这里到处都是尸体,而且脸和手都被野狗啃得好惨。怎么办?』吓得直发抖呢。了不起。」
「经你这么一提,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呢。」
「瞧你说的……你已经都习惯了吗?」
「你是傻瓜啊?难道你没听说吗?那些全是中国军的尸体,没有日本军的尸体。」
「说得也是。」
「里头偶尔也有头和四肢都完好的尸体吧?」
「有啊。」
「那是离家时和妻子吵架的家伙。」
「什么?」
「别叫我说那么多遍好不好。你听好了,『那些头和四肢都完好的尸体,是离家时和妻子吵架的家伙』。」
「哈哈,你是指『夫妻吵架,连狗都不理』那句俗语,对吧。」
「你是要逼着我把梗讲出来是吧!」
「抱歉、抱歉。那我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当作是赔罪。从前一阵子起,日本的商店和百货店,不是将所有商品都标上价目牌吗?」
「是有这么回事。从那之后,都不能打折,很伤脑筋呢。」
「话不是这么说,那价目牌和战争关系可大着呢。」
「价目牌和战争有关系?真的假的?」
「你仔细想想。要是没标上价目牌,商人就会拉抬价格。而买方也会开口杀价,『喂,输一下啦注20』。」
「原来如此,战争时说『输一下啦』,太不吉利了。」
「要是标上价目牌,商人就能正大光明的做生意了。会对客人说『尽量赢(买)吧注21』。」
「那我可真是长知识了,赶快记下来。」
「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前年东京奥运不是取消了吗?那也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
「这话怎么说?」
「比起五轮(厘),这一战(钱)更重要注22。」
「说得好。既然这样,我也想到一件事。这里的阿兵哥都是帅哥,而且又很擅长挖洞,你知道原因吗?」
「阿兵哥个个都是帅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古谚有云『当花应为樱木,当男人应该为武士』。不过,很擅长挖洞?这点你怎么知道?」
「因为壕沟比花香啊。」
「什么?」
「我说,壕沟比花香……」
「应该是丸子比花香才对吧。」注23
「啊,对喔。」
「哈哈。难怪从前一阵子开始,你一有空闲就拼命挖洞。……对了,你昨天挖洞藏身的那段时间,竟然都没被敌人的子弹打中,真不简单。」
「说这什么话呢。这是当然的。那种东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打得中我。」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子弹只是偶尔才会打中人。注24」
*
这对漫才搭档妙语如珠,机关枪似地说个不停。
藤木藤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