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向我报告?」
「为什么?」
葛西先是一愣,接着眯起眼睛应道:
「因为这是你的案子啊。」
葛西粗鲁地甩开他的手,就此离去。这次换飞崎为之一愣,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我的……案子?
飞崎一面思索着这句留在半空的话有何含意,一面无意识地开锁走进屋内,朝椅子坐下。
许多话语在他脑中盘旋。
……史耐德的遗书没留下任何线索……普通的纸……我对人生感到失望,决定一死……看不出德国和苏联的情报机关有采取行动的迹象……会说英语的人,全都是些小角色……野上百合子没有任何疑点……XX是背叛的意思……
蓦地,有个东西卡在他脑中某个角落。
某个微不足道,却又莫名令人在意的东西……
飞崎阖上眼,再次回忆起先前他在警署记进脑中的调查报告的内容。
7
「听说野上百合子招认是她杀了史耐德。」
结城中校隔着大办公桌如此低声说道,听在飞崎耳中,就像此事和自己毫无瓜葛一般。
「宪兵队前来谢谢我们透露这项情报给他们,真是难得。」
结城中校如此说道,双唇嘲讽地扭曲了一下。
宪兵队原本就不打算将史耐德是双面谍的「机密情报」告诉警方。
他们这三年来一直没发现史耐德在帝都从事间谍行为,与其向警方坦承此事,还不如让整起事件当作是「一名头脑有问题的外国记者,在情人的住处自杀」处理还比较好。但这时出现了另一个新的可能,那就是「日本人杀害盟军德国的新闻记者」。对宪兵队来说这是个很好的借口,可以在不告诉警方实情的情况下,全权处理这起案件。
飞崎再也无法压抑那股直涌上喉头的不悦,蹙起了眉头。
他脑中浮现先前向宪兵队那班人透露情报时,他们看着嫌疑犯的照片,那伸舌舐唇,宛如野兽般的低俗表情。
野上百合子是名有智慧的美女。
不知她会遭受那群野蛮的宪兵队员何等屈辱的侦讯,飞崎连想都不愿想。
飞崎第一次发现她供词里的矛盾时,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就是「不合逻辑」。
德国和苏联的双面谍。举世罕见的花花公子。爱发酒疯。说话毒舌。
史耐德树敌众多。在这之前,他不管何时、什么原因、被谁所杀,都不足为奇。
野上百合子只是刚好下手罢了。
为什么要由我来揭露她犯罪的事实……?
但一旦发现矛盾,便觉得百合子的口供极为不自然。
举例来说,野上百合子发现史耐德尸体时,为了叫警察来,她叫同行的女友到附近的派出所报警。可是她家中有电话(这对现在的一般家庭来说,并不是那么普遍)。
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报警?
此外,她在口供里提到「接下来一直到美代子替我报警这段时间,我好像都呆立原地,双手掩面,不断放声大叫」。但一直在监视公寓的飞崎知道那不是事实。
两名女人走进公寓后,旋即发生了一场骚动。其中一名女人夺门而出后,公寓内一片死寂。
野上百合子需要时间独自留在现场。
为了将史耐德所写的「遗书」,从另一个地方拿过来放在餐桌上,她需要一个人独处。所以她不让同行的女人用电话,而是请她专程跑一趟派出所……
没错,那张字条根本不是什么遗书。
史耐德丧命时,那张字条应该就摆在电话旁。
在供词中,百合子并未隐瞒她与史耐德通电话的事。因为只要调通联记录,一看便知。
但无法从通联记录中确认内容。
「当时他很罕见地表现出消沉的模样,说话的声音感觉很阴沉。」
她如此供称,但持续暗中监视史耐德的飞崎,却不觉得那天他的神情消沉到走上绝路的地步。到头来,原来这才是那天飞崎直觉「不可能」的真正原因。
打电话时,百合子一直和情人言不及义地闲聊,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她有句下出戏会用到的台词,要史耐德将她说的话抄下来。
我对人生感到失望,决定一死
信纸事先就已备好放在电话旁。史耐德听从百合子的指示,照她说的话在信纸中写上日语。就用他当天买的钢笔。他万万没料到,会用它来写自己的遗书……
百合子之后说了一句「我今天的练习比预定的时间还久,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可以拿红酒来喝」地挂断电话。
她结束练习后,再次打电话回家,当时已没人接听。
「我心想,这么晚回来,他可能生气离开了。」
百合子如此供称,说当天的练习是「正式彩排」,很难想象和正式上演以同样形式进行的「正式彩排」,会比预定结束的时间还久(至少不会拖得太晚,以至于在她住处等候的情人生气离开)。
为了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