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起初猜不出他是何方神圣。
「那个无法调教的人就是你啊?」
男人面露浅笑地问道,飞崎不发一语地耸了耸肩。
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
大队长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但或许正因为这样,在军中高层才吃得开。如果他真的想毁了自己的部下,飞崎不过才一名小小的陆军少尉,不可能有人会出面替他辩护。
「你离开军中后,可有什么打算?」
面对男人的提问,飞崎这次摇了摇头。虽然祖父母还健在,但他一点都不想重回故乡。
「这个嘛……也许是到满洲去当马贼吧。」
听完飞崎自暴自弃的回答,男人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凑向飞崎低语道:
「既然你有这个意思,那就来参加考试吧。」
这就是飞崎与D机关和结城中校的邂逅。
飞崎接受的考试,既古怪又复杂。飞崎一半感到惊讶,另一半则是因自负而不愿认输,他在心中暗忖,
——除了我之外,有人可以通过这种考试吗?
飞崎暗自苦笑。但事实上,许多来应考的人,似乎成绩都和飞崎相当,甚至在他之上。
进入D机关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假名及假造的资历,彼此的真实身份都不对外公开。根据他偶然听说的传闻,其他人好像都是一般大学的毕业生,是完全的「地方人」。虽然无从确认真伪,但里头似乎也有外国大学的毕业生。
D机关之后的训练极为严苛,考验他们头脑和肉体双方的极限。
——身为军人的我另当别论,这些地方人的少爷一定吃不了这种苦,肯定马上就会大喊吃不消。
飞崎的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推翻。
其他人几乎都是嘴里哼着歌,轻轻松松地完成上头给予的课题。
不,那是极其严苛的训练,就连受过军事训练的飞崎有时也差点叫苦,其实一点都不轻松。其他人之所以表现出这样的模样,是基于「这点小事,我一定办得到」的可怕自负。
「别被军人或外交官这种无聊的头衔绑住。」
「那不过是日后才贴上的名牌,随时都会剥落。此刻你们所面对的,就只有眼前的事实。当你们被眼前事实以外的东西束缚住时,就会成为你们的弱点。」
结城中校还举了个例子,说基督徒把手放在《圣经》上宣誓时,不敢随便说谎,接着一记回马枪,批评起如今被神格化的日本天皇制。
「理应是绝对现实主义的军人却将组织里地位最高的天皇尊奉为现人神,视为至高无上的存在,这是原本不该有的事。会被这种事给绑住,是对眼前状况误判的第一步。再这样下去,日本军不管打什么样的仗,都无法赢得胜利。」
冷静分析状况的结城中校,再次强调今日间谍的重要性和急迫性。接着他环视所有学生,说道:
「人活在世上,其实很容易被某种存在束缚住,但那是放弃用自己的双眼去看世界的责任,也是放弃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D机关是很适合飞崎待的地方。
从小周遭的大人就常说他是个「冷漠的孩子」,而他也很不擅长与其他孩子们打成一片。在陆军幼年学校、陆军士官学校,与那些像一家人似的同期生相处,也常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相较之下,像D机关这种用假名、假经历相处的方式,反而令他感觉轻松许多。
谁都不知道他的过去。
包括他没见过自己父母。
他「殴打」长官而被陆军革职。
以及他在理应从「地方人」中选拔人才的D机关里算是异类。
——别被束缚住。
结城中校那句话对飞崎而言,意谓着「自由」。
至少之前一直是如此……
其他人全部离去后,房内只剩结城中校和飞崎两人。
结城中校深靠着椅背,双臂盘胸,再次阖眼。
飞崎再也受不了沉默,主动开口道:
「我该做什么好?」
结城中校微微睁眼,望了飞崎一眼。
——你再去调查那个女人当天的不在场证明一次。
这句指示打向飞崎耳膜。
那个女人?
他一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意。
指的是过去和史耐德有关的女人吗?
史耐德的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俄国人,他有一双蓝灰色的眼珠,略嫌平坦的塌鼻,长相称不上端正,但颇为热情。他常发酒疯、说话毒舌、铺张浪费。兼具日耳曼人的冷峻与斯拉夫人的热情,个性相当复杂。此外,他还有波西米亚人随兴的气质,也许是这个缘故,他女人缘颇佳。光是他来到日本后,与他发生过关系的日本女性就超过二十人。结城中校的意思,是要我将这二十多个女人当天的不在场证明全都重新调查一遍吗?
不,不是。
他的指示是单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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