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往常的那种咖啡欧蕾吗?」
「啊,是的。请多放一点牛奶。」
赛蕾涅小姐总是要求多加牛奶少放糖。咖啡要口味清淡才能得到好评。因为有段时间每天都在给某某人煮咖啡,我现在很快就能记住顾客的喜好了。
等水开的时候,赛蕾涅小姐从放在旁边座位的包里取出了几个信封。她把信封摆在柜台上,然后拿起其中一个,从信封里抽出了折起来的便笺。
「是信吗?」
「嗯」赛蕾涅小姐点了点头。「除过代笔之外,我也替别人寄信和收信。因为寄住在店里的顾客不太方便接收私信,而且有时候要是被别人看到的话也不好。」
原来如此,还有这样的情况啊,我不住地点头。
「这个是要寄出去的信。因为是我写的,所以我要在寄出之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错字漏字,或者地址有没有写错。」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了信上,嘴角则浮现出淡淡微笑,镜片后的眼睛里也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我把咖啡欧蕾倒进杯子后,她已经读完了一遍,然后把信纸小心地折好,放回了信封里。
「你好像很开心。」
把杯子递给赛蕾涅小姐时,我说了这么一句,让她愣住了。
「有吗? 不过,可能真的是这样的。」
她小小地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欧蕾,接着把杯子轻轻放下。
「每次读这些文字,我就会想起写信的时候发生的事。比如客人说话时是怎么样的,在哪里害羞得说不出口,支支吾吾。还有,如果能把那一瞬间的感情,害羞的面孔也变成文字,寄给对方,那该有多好,之类的。我常常会想这些。」
「这个想法确实很棒啊。」
「收信人读到的是我写的字,但是不管是文章,还是蕴含在里面的情感,都不是属于我的。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文字一定会变得非常干燥无味……所以,我会在写字的时候恋爱,不过只有在写字的时候。」
赛蕾涅小姐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只有在写字的时候?」
「嗯。我会感受寄信人的那些话,就像它们是我自己说出来的一样。我觉得,这样文字就会自然变得更柔和。」
赛蕾涅小姐笑了起来。
「但是,也只有我自己这样想而已啦。」
我摇了摇头,对她露出笑容说。
「没那回事,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棒,文字里蕴含着感情,我自己以前都没有这么想过呢。」
「啊,不是」赛蕾涅小姐挥着双手表示否认。「我只是那么做而已,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那样。这只是我的自我满足而已。」
「自我满足不是也很棒吗,如果我要找人代笔,我也希望能找一个重视这种自我满足的代笔人。」
赛蕾涅小姐移开视线,咬住嘴唇,就像是要忍住即将浮现的笑容一样。然后她用右手捏起一缕头发,把它拨到肩膀前面。
「……店长你真是的,太会说话了。姐姐都要害羞了。」
「我只是把想到的直接说出来而已啦。」
我虽然露出微笑,但看到她害羞的模样,自己也突然变得不好意思了。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说得有点太造作了?因为来这里的客人个性都很强烈,我自己对什么是「普通」的判断标准也变得有些暧昧。以后要注意才行啊。
「咳哼」赛蕾涅小姐大声干咳了两下,然后开始看其他的信。
我则继续整理柜子,不再打扰她。
店里非常非常安静。没有鸟鸣,也没有白天走在街上所感受到的那种喧嚣。偶尔能听到的声响,至多也只有微醺的行人走过店前时的聊天声,以及远处的酒馆里突然爆发的大笑而已。就算是这些声音,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消失掉。
在这样一番夜景里打起灯笼营业,我觉得咖啡馆也好像变成了什么隐匿避世的去处一样。愿意踏足进入这里的人,要不是个性有些奇怪,那就真的是抱着什么心事了吧。波尼婆婆把这种人叫做「不正经」,而我觉得他们之间确实有一种共同的伙伴意识。
我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自己把东西摆在柜子里呃声音,还有门铃声。
有客人来了。回头一看,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啊,原来是提瑟。欢迎,欢迎。」
「……晚上好。」
是前几天在大雨中遇到的那个女孩子。纯净,毫无颜色的白发,还有背后的小小翅膀。如果她真的像看起来般,只有十二三岁的话,那就是这个时间段里来店的客人中,年纪最小的了。
提瑟怯生生地走近柜台,然后在赛蕾涅小姐身边隔开两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之前你没有被雨淋感冒吧?」
「嗯,我没事。」
「那就好,要喝什么?」
提瑟回答之前,旁边首先传来了声音。
「那个,你就是提瑟吗?」
我很惊讶,不过提瑟应该比我更惊讶吧。她眨着眼,看着赛蕾涅小姐。
「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