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小剧场「咖啡厅深夜食堂—蛋拌饭—」

方便下手的角度。

  蛋各自有著千差万别的差异,昨天敲蛋的方式不可能在今天也完全正确。我用手掌感受著蛋壳的厚度与蛋微妙的曲线,思考著从哪个角度下手才能完美地打破这颗蛋。这个阶段可说是决定蛋能够破得漂亮的关键。

  「——就是这里。」

  我感受到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蛋在这一瞬间包覆于手掌心中,与手融为一体。蛋是我的一部分,同时是手的延伸部位。

  我举起手臂,垂下手腕敲击桌面,但并非直接敲打蛋,而是用一种「轻轻握拳的手敲打桌面」的意象敲打,动作轻缓却又用足力道,手腕必须十分柔软,用它吸收多余的冲击。

  用敲打桌面的反作用力顺势将手移到饭碗上方,此时我终于再度确认手中握著一颗蛋。

  蛋上有著放射状裂纹,今天的图样彷佛雨后的蜘蛛网,沾在网上的水滴受到雨后阳光的照射,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就是现在。

  我用拇指抵住裂纹,双手使出均等的力气,绝不可将手指插入裂纹之中。变得脆弱的蛋壳在瞬间的均衡后立刻碎裂,若将拇指插得比预计还深,极可能会伤害到蛋黄。

  蛋黄是要在最后才搅散的东西。因此即使打蛋的时候蛋黄膜破裂,导致浓稠的蛋黄流了出来,在吃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这样一点也不美观。

  我极度小心地敲破的蛋壳发出清脆的声响,而蛋白彷佛等待著这一瞬间似地流了出来。蛋白降落于饭碗的其中一边,它带著淡黄色,保留著一种宛如蒙上一层迷雾似的混浊,就像是因晨曦而渐渐变得有些明亮的森林空气般清新。

  我再度点了点头,重新临阵以待。

  我单手之中的蛋壳里还留著蛋黄,它沉睡于少许的蛋白之中。

  为不打扰它的安眠,我彷佛碰触玻璃工艺般地轻柔,慎重地倾倒蛋壳,用另一手的蛋壳接住蛋黄。

  蛋壳中仅存的蛋白,也降落到产生于饭碗里的雾霭之中。

  此时,终于只剩下纯粹的蛋黄。它高耸地拱起,并绽放著晶莹剔透的光泽,充满一种官能般的诱惑。

  我轻轻地将蛋黄倒落于与蛋白相反的一侧。

  宛如被饭山断绝联系,碗内分成蛋白与蛋黄两块区域。

  我拿起准备好的调味料,这世界用的鱼酱味道很特别,有种类似酱油的风味。将其与其他调味料混合,再加入香菇高汤后,便完成我独门的高汤酱油。

  我轻轻地将之一点一点淋到饭山上,以免加得过量。

  饭上呈现出酱油的颜色,宛如随兴挥毫于纯白画布上的笔迹。

  自从打破蛋壳之后仅仅过了二十二秒——

  不会过于心焦,但也不会花费过多时间。

  我拿起筷子,双手合十道:

  「我要开动了。」

  我拿起装著散发蒸气的白饭小山的饭碗,沉积著蛋白的部分开始晃动,蛋黄也在颤动。

  我并没有搅拌它,那是最后的行程。

  首先该尝一口的是白米饭。

  我彷佛削下山的一角似地,将饱含高汤酱油的饭送进口中。

  「呼、呼呼。」

  真不愧是才刚煮好的热腾腾米饭,我不禁开阖嘴巴数次,吸进空气,口中吹出了一阵阵的白色蒸气。

  好烫,感觉都要烫伤了,但这热度使人欲罢不能。

  温度终于下降后,这才能好好品尝米饭。

  米呈现绝妙的硬度,使人能清楚感受到每一颗米的口感。封锁于白米之内的水分与甜味彻底被挤了出来,取悦著我的舌头。而高汤酱油的咸味更是衬托出米饭的美味。

  根本不需要任何配菜。

  在刚煮好的白饭上淋上高汤酱油,这样便能吃下好几碗饭。

  我舍不得咽下这口饭,仔细地咀嚼了数次,每咬一口白饭便显得更甜。

  就是这一口。

  在深夜里肚子微饿的状态下,吃下刚煮好的白饭,这世界上没有比这第一口还更加美味的东西了。

  「啊……」

  我吞下去了,嘴巴里感到一阵空虚,方才还存在的热度已经消失。我俯瞰饭碗,想再吃一口冒著蒸气的白饭,唾液自然而然地溢了出来。

  我咽下这口口水,摇了摇头。

  这饭碗里盛的饭量,多余的部分只能允许我吃那一口。

  我脑中已决定好如何分配这碗饭。

  现在若损失更多的饭,后半段与蛋黄拌匀的份量便会显得不足。如果是这样,浓醇的蛋黄便会使我在感受到美味之前,先感受到腻味。

  我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随后,将筷子伸向蛋白区域。

  应该很少人只吃生蛋的蛋白部分吧,大多数人都认为这透明的部分没什么味道。

  不过,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我将蛋白拌在白饭里舀了起来,送到口中。

  蛋白的冰凉中和了米饭的热度,使温度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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