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店休日。
我关好店,确认了调味料与生活杂货的库存量后,便思考著明天要出门去市场买不够的东西。
我顺手整理了柜子以及收拾一番,花了比预期更久的时间。
洗完澡冲尽汗水与灰尘,终于能放松一下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剩下的就只有睡觉。
我用手摸了摸肚子。
晚饭结束也已有一段时间,总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但也可以忍下来就这么去睡觉。但明天是难得的店休日,所以做一点点对身体不好的事应该也还好吧?
这么一想,我便觉得有动力,决定吃上一顿宵夜。
我穿著睡衣从二楼的起居空间来到店铺这边,并点亮厨房与吧台上方的灯。
这有一种躲过爸妈耳目在深夜偷吃东西的感觉,我心中相当兴奋。
我打开冰箱,想著到底要做什么来吃。
理所当然地,这里是餐厅,冰箱里也准备好了各种材料。如果这里只是普通住家,那就用当时有的东西随意做些什么,但像这样充满各种选择,反而令人感到烦恼。
总之,我不想做需要太花工夫的东西。
简单、好吃、又可以填饱肚子……
我依序从上往下打量著冰箱中的食材,当看到某个东西时脑中灵光乍现。
「就选这个吧。」
我伸出了手。
这是白米。
放在炉火上的陶锅冒出滚烫的蒸气。
我总是会想:这里是能轻易吃到米饭的地方,真是太好了。虽然比在日本吃的更加细长,味道却几乎没什么差别。
这世界中常吃到的米一般都是棕色、类似糙米,我却选择买白米。白米虽然是高档货,但我顾不了那么多,毕竟我想吃白米啊,没办法。
用陶锅煮白饭,光是这样就很赞了,毫无可挑剔之处。
而且——
我望向放在吧台上的篮子。
里面是蛋,还不是平凡无奇的蛋,是栖息于迷宫中的鸟所生的蛋。只是加上「迷宫」这个形容词,便会让人不禁觉得这是什么珍馐美馔,真是不可思议。
宵夜的食材便是这两项,相当简单,而且很好吃,又能够填饱肚子。
没错,这是蛋拌饭。
我观察著差不多该煮好的陶锅,脑子里不断思考。
乍看之下,蛋拌饭并非料理,在煮好的热腾腾饭上放上新鲜生蛋,再随意加入酱油与化学调味料后,一般人便觉得很好吃了。
不过,对我们这些蛋拌饭爱好者而言,那是一种过于随便的吃法。
举例而言,如果是牛排,也会采类似的逻辑来烹调吗?
是否还是会觉得,只要在平底锅中煎好新鲜的肉,再撒上胡椒盐,便觉得很好吃,且无论由谁来做都一样呢?
不一样。
蛋拌饭并非那么简单的食物。
如同火候会使肉的口感产生变化,又如同水温会改变咖啡味道一般——
蛋拌饭也会因吃法而使口味产生变化。
而且,这不是在说哪一种吃法比较好吃,而是哪一种吃法才最适合自己。
将白饭与鸡蛋放在面前时,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自己当下的心情。
是想要简单、迅速又爽快地大口扒饭呢?
还是想慢慢地吃,好好品尝刚生下的新鲜鸡蛋呢?
抑或是将鸡蛋当作陪衬,享用刚煮好、热腾腾新米的甘甜呢?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与自己的对话。
真的想好好享用蛋拌饭时,人们便得重新正视自己。
鸡蛋往往摆出「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吧」的模样躺在那里,但吃它的人并非如此,我们总是非常严肃地面对这场胜负。
陶锅中飘散出饭已煮好的甘甜香气,打开锅盖后,封锁在锅内的纯白蒸气便会扑面而来,眼前是一片宽敞的银白色平原。米饭一颗颗都很饱满,煮得非常成功。
我拿著代替饭勺的勺子,用一种彷佛在新雪上留下足迹的少年的心情,将之插入陶锅中。我稍微用力地拌松米饭,这是令人紧张的一瞬间。
「——真是太棒了。」
陶锅的好处,就是锅底会留下锅巴。
受热最剧烈的底部,米会微微烧焦,呈现类似成熟稻穗的鲜艳颜色,我虽然喜欢一咬下去便会产生硬脆口感的锅巴,但用在蛋拌饭的话,这锅白饭便已毫无可挑剔之处。
整体拌松后,我立刻盛了一碗份的量到饭碗里。
我用勺子调整了盛到碗里的饭的形状,从四周往中央推挤,将饭压实。这么一来,便出现一座垄断饭碗的山,纯白的米山宛若笼罩白雪的山峰。
我将饭碗放在前方,调整了一下呼吸,拿起一颗蛋。
接著在右手中不断调整蛋的位置,寻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