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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不再开口,而我静悄悄看着他,周围安静的再次听到了秒针转动的声音。终于,房间外传来敲门声,我对着房门方向说请进,之后门口探出了三月庄的管理人春先生的脸,他对大地说。
【浴室空了,一起洗澡吗?】
大地看着我,我点点头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
询问对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少年而言绝不能说是幸福的家庭情况,有的选的话我真不想这么做,而对大地而言,也不该一直在阶梯岛生活,一般而言理所应当的,孩子应该在亲人身边生活,同时,这个岛本就不该是这样的少年所生活的地方。
阶梯岛是被舍弃的人们生活的地方,我们就像被丢进垃圾箱一样被舍弃来到这里。
而舍弃我们的就是【我们自身】,通过和魔女的相遇,我们舍弃了自己人格的一部分,比如爱哭鬼的自己、暴躁的自己,将这类不需要的自己像是搓揉成球的纸张般丢到垃圾箱。而这些被丢弃的人格,便是我这类。听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却是无可非议的事实。我遇到魔女,也遇到了现实中的——丢弃掉我的——我。魔女就在我眼前让晴朗的夜空下雪,所以我有相信魔女以及魔法存在的依据,根本没有否定的理由。
所以说,阶梯岛是一座充满悲伤的岛。
因为在这里的人,全都是被自己所舍弃的人格。
当然对此我不持完全否定的态度,因为我觉得舍弃自己不需要的人格,也是一种成长。比如小时候的我,就好像对英雄非常憧憬的样子,幼儿园的毕业相簿里有一栏是将来的梦想,当时的我填上了当时电视上看到的英雄战队的名字,虽然现在不敢相信,但是我确实有那样的时代。
偶尔突然想找小时候自己好好保存的玩具现在在哪却完全不记得的经历,大概谁都有过吧。与这同理,想要成为英雄的自己早已消失,自己却完全没有舍弃那部分的自觉,可这也算一种成长吧,当升到初中生或者高中生之后依然憧憬着战队英雄这种,果然还是会被人觉得孩子气的吧。
假如人可以自觉、主动地将不需要的自己舍弃的话,这一定能被称为努力的结果吧。努力开花结果的话,那一定是值得拍手称赞的美好、幸福、正确的事情。就算中途借用魔女力量这件事无法否认,但是这就跟运气不错遇到很好的老师从此变得不再讨厌学习一样,这只是通过魔女的魔法来舍弃一样的事物而已,并没有多么大的差别。说到底所谓成长,并不是只算单靠本人的努力去改变些什么,环境因素带来的变化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另一方面大地本身也有很大的问题,年幼的少年作出舍弃自身这种事,实在是让人伤感。小学二年级明明还是能继续憧憬英雄的年龄,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年龄,得出不得不得出否定舍弃自己的结论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离开阶梯岛。不过也不能像从燃烧的垃圾堆里去除铝罐一样直接对他说这里不是你该生活的地方,单方面把他赶出去。大地之所以会在这里,肯定也有很重要的原因,在解决这原因之前,不能送他直接离开这里。
大地究竟【舍弃了什么?】这点上,我想自己已经基本知道正确的答案了,他舍弃了对母亲的厌恶,对不断变得讨厌母亲的自己感到恐惧,从而将此舍弃。
这绝不普通。
虽然不明白什么样的少年才算在普通的范畴内,但大地的情况一定是特别的,他特别的温柔。也被母亲所讨厌,仅仅因为说了【早安】或【晚安】这样的招呼就被发火,可就算如此却还将讨厌母亲的自己舍弃了。
如果我眼前的大地,就是他讨厌母亲的全部自身的话,这样的他到最后还是会消失的吧。不过这也要建立在正当的程序下一步步实现,首先需要现实里的大地取回岛上的自己,再次带着这个讨厌母亲的自己,并在之后的日常生活中让讨厌母亲的自己逐渐消失。不仅靠他自己的努力,更是因周围环境因素的影响,所必然带来的自然结果。
我,能给他现实中的生活环境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老实说,我觉得不可能,因为我也被自己舍弃,至今无法离开阶梯岛。明知道不可能顺利,但觉得不该这样问关于他的家庭情况的我,还是问了出口,明明所作所为仅仅是扩大他的伤痕也说不定,但在另一个角度上而言,就算对大地的问题保持距离,我也不觉得事情会有所好转。
结果,我究竟该放弃哪边、选择哪边呢。是放弃大地不会继续受伤的道路,亦或是放弃让他直面问题呢。如果单论我个人的话,大概会选择后者,并不是我而是期待着别的谁去解决,自己只负责和大地开心的玩扑克牌吧。
但是实际上,我明知道自己基本不可能解决,却还是决定去直面大地的问题。
如果说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话,那一定是因为我所爱着的星星今晚也在何处闪耀着光芒吧。
*
我和春先生以及大地下到一楼,在食堂用我们各自的杯子喝了杯牛奶,之后春先生带着大地去了澡堂,我在厨房洗净三人的杯子后重新放好。此时食堂除我以外没有别人,正在准备关灯回房后,听到了电话铃的声音,是放在食堂角落的粉色公共电话,那部电话响的声音。
黑暗中想起的电话声,就像成群的乌鸦发出的叫声一样感觉不吉利。我把那只略显沉重的话筒放到耳边,望着窗外射入的月光,听到了声音。
【晚上好,今天是个月亮非常漂亮的夜晚呢】
是女性的声音,肯定的,但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听起来既像小孩子又像老年人,谁都能发出又好像不是任何人的声音,是那种无法让人想象话筒对面的声音。
以前,我曾听过一次相同的声音——是魔女的声音。
当时也是通过电话听这个声音的主人说话,当然这位主人是谁我不知道。魔女本人我倒是知道,是我的同班同学,可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女,无论如何也无法和这个声音扯上联系。
魔女,其实不只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