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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这并不是不需确认秋山先生的意思就能进行的事。我已经叮咛过她了,但追根究柢是我不好。说到底,我不经意说出秋山先生的事才是原因。」
「不用介意,真的。替我向你的朋友说声谢谢。毕竟她还考虑到了素未谋面的我。」
秋山先生将罐装咖啡抵住嘴边,然后稍稍将视线往上。道路对面有棵银杏树,树叶正在掉落。他似乎正看着那棵树上的一枝树枝。
「而且,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再和魔女交谈一次。舍弃自己、捡回自己,那种话题已经够了。我想试着和她闲聊一些小事。」
「例如?」
「例如魔女假日是怎么度过的。我连她有没有假日都不知道,所以会先问这个问题。或是也可以谈谈喜欢的小说的话题。我很喜欢小说的话题,可以多少借此理解对方。」
秋山先生歪着头,凝视着我的脸。
「顺带一提,你喜欢什么书?」
「这个嘛,要答出一本很困难呢。」
「不需要想太多。不自觉浮现在脑海中的书就行了。」
「那么,『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吧。」
「那是很棒的故事呢。你为什么喜欢『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呢?」
「那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让我开心地流泪的书。而且,这本书让我觉得『如果虚构故事是真实的』就好了。」
「那个故事是快乐结局吗?」
「我无法判断。但是,我认为那是个幸福的故事,如果大家都像那个故事里那样,会很令人开心。」
「怎么开心呢?」
「之所以哭,是因为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活着。之所以没有第二次人生,是因为每个人都曾好好地哭过。我认为如果能像那样死去,那是非常幸福的事。」
秋山先生似乎开心地笑了。在如此寒冷的冬日空气中,他就像是因春光照耀而眯起了眼。
「你对事物的解读,还真是肯定啊。」
「是这样吗?」
我歪着头。
「我自己倒觉得,真要说起来,我的思考方式是属于悲观的。」
因为,若是真边由宇的话。
她肯定不会认为『活了一百万次的猫』是幸福的故事。会认为那样是幸福,应该是因为对我而言,活着这件事相对是件悲伤的事吧。
「这样不是很好吗?」
秋山先生这么说。
「你一定是既肯定又悲观的人。真不错。至少远比与之相反的性质,更让人心情愉快。」
「或许是这样呢。」
我点点头。
或许的确是这样。不过——我在内心悄悄加上了这两个字。
对我来说,否定的理想主义者要美丽多了。乍看之下,那就像任性的象征一般。在现代故事中,大概会被安排为相当邪恶的坏人角色吧。
我认为英雄是否定的理想主义者,我认为那是为了理想而否定某样事物的存在。我无法成为那样的人,而很多人肯定会讨厌那种立场吧。但是那就能说英雄是恶吗?如果过时的故事英雄出现在眼前,而觉得他很令人困扰,那是十分现实而自然的想法。但是如果不肯倾听为理想而产生的否定,那么已经在眼前的问题,究竟又能由谁来否定呢?
就算有人对生锈的英雄丢石头,我也肯定不会和那个人起争执。
耶,和平。但是……
那时,正因为玻璃窗打破的声音听起来很美妙,我才会想在她的身边低头道歉。如果真边由宇舍弃了那个声音,我的胸口还是会感到疼痛。
「魔女真的会打电话给我吗?」
秋山先生说道。
我摇摇头。
「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她应该会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魔女非常温柔。」
「温柔?」
「我有个疑问。魔女的魔法,真的从我们体内抽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吗?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但是,我们的确被施了魔法,并丧失了自己的一部分。」
我摇了摇头。
「我在见到魔女之前,就打算舍弃那部分了。」
「我也是。但是在遇到魔女前——我无法舍弃。」
「若是这样,将那部分运到垃圾场的,不就是我们吗?魔女只是来将其回收而已,这个想法毫无不协调感。你想,比如说有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被丢弃了,她就像是忍不住将那娃娃带回家的温柔孩子一样。我觉得与其说她是丢弃的一方,更像是为了守护被丢弃的一方,而使用魔法的。」
秋山先生暂时陷入了沉默。
这或许是很难理解的事。而我之所以会这么觉得,原因在于我造访了那座阶梯。我在那里见到了我所舍弃的我,才总算惊觉这点。
我从来没有想像过,我所舍弃的人格正在别处生活着。我从未思考过被舍弃的人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