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口气后,便开始爬上阶梯。可以的话,我不想见到另一个自己。而且因为上次是往下走,所以这次改成往上也很自然吧。
爬上阶梯和走下阶梯,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夜晚依旧很暗,阶梯依然很安静。但是往下时阶梯高度和宽幅的尺寸都一模一样,往上时却变得很不一致。有的阶梯很低、宽幅很大,有的阶梯则很高、宽幅又窄。阶梯本身有些部分很倾斜,也有持续了五公尺左右的坡道。比起没有特色的阶梯,这阶梯走起来也可说是挺有乐趣的。但是沉重的疲劳开始积累在脚上,让我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连在梦中都非得这么累不可呢?
没有时钟,所以我不知道正确的时间,但我已经爬了一段时间,应该持续走了三十分钟左右吧。
周遭好像突然亮了起来,我将落在脚边的视线移向上方。
阶梯上,有一名少女伫立着。
她身后的天空,和刚才完全不同。接近天空顶端的地方——挂着一轮熠熠生辉的明月——周遭飘浮着细碎的云影。与月亮有些距离的位置散落着点点星辰,散发出刺穿夜空般的光芒。多么明亮的天空啊。被天体所照耀的夜晚,宛如失去波澜的海洋一般,呈现清澈的群青色。
少女以瞪视般的眼神,俯视着我。
那名少女穿着没见过的制服。
身高比一般女生还高,肌肤如月光一般白皙。她的左眼下方有颗小小的泪痣,给人一种受了伤的感觉。白皙肌肤和乌黑发色的对比,和真边由宇非常相似,但整体的印象却大相迳庭。真边由宇就像一把被彻底磨亮的锐利刀刃,让人担心她会折断。这名少女则宛如雪的结晶一般,因总有一天会融化而让人悲从中来。在脑中对比看看后,我露出了苦笑。这两者,或许还是没有太大的区别也说不定。
我向少女搭话。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我总觉得在哪里看过她那恳切的神情,但却没办法清楚想起在哪里见过。
少女没有回答。
我再往上爬上阶梯,走到距离她三阶的位置。
「这里到底是哪里?虽然我不认为梦境有什么含意,但我总觉得这座阶梯是个特别的地方。」
有很长一段时间,少女一直用她微弱而恳切的眼神看着我。
不久后,她歪着头说:
「你是来捡回的吗?」
一般而言,那声音并不是能算是可爱。那略微低沉、带点沙哑的嗓音,就像勉强挤出来的一样。但是为什么呢?我却对她的声音感到怜爱。那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被人丢弃的小狗所发出的声音。
「捡回?」
我反问她。
她指向我身后的低处。
我回过头去,看到地面上有街道。山麓旁有小小的聚落,那旁边似乎有座田园。虽然因为太暗所以看不清楚,但是个房屋稀少的地带。在那前方的海岸,还有个更大一点的聚落。
海岸边建了一座灯塔,灯塔朝海的方向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少女所指的似乎就是那座灯塔。
我将视线移回少女身上。
「灯塔那里能捡到什么吗?」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泫然欲泣似的眼睛凝视着我。
如果这是我的梦——虽然毫无疑问是我的梦,那么「捡回」这个词汇,应该有着特别的意义。
「魔女和我说过:『你是想舍弃呢?还是想捡回呢?』和那个问题有关系吗?」
少女缓慢地点了点头,像是细心注意着那单纯动作的每一个细节一般。然后她说了:
「你有权利捡回你舍弃的东西。」
我舍弃的东西。
因不再需要而割除的,我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我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我内心深处其实很后悔请魔女抽出一部分人格吗?我也和秋山先生一样,所以才会做这种梦吗?总觉得这样好像很愚蠢。
「我不打算捡回。把那东西舍弃是很自然的。」
少女歪着头,像是在催促我说下去。
我一边挑选着词汇,一边继续说:
「随着时间流逝,状况也会有所变化。而我也必须以同样的速度继续前进才行。这么一来鞋底就会逐渐被消磨,各式各样的东西都会老去。我说得没错吧?」
我想起了那座公园。企鹅身上的漆剥落,铁器生锈。只要身处现实之中,就无法从那命运中逃离。
少女点了点头。然后用十分细微的声音,加了一句「也许」。
我也点点头。
「那东西就像被消磨而破洞的鞋子一样,我当然很怜惜它。不过,那样下去就再也无法前进了。于是我只好舍弃了它。」
为了和时钟以同样的速度前进,这是没办法的事。
少女用脆弱而恳切的表情凝视着我。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句相当简短的话。
「你,舍弃了什么呢?」
「这个嘛,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停下来站着说话后,让人感觉这座阶梯有些寒冷,于是我磨蹭着指尖。即使是在梦中,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丢脸。我低着头,讲了一些真边由宇的事。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