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因此,除了部分无条件讨厌完美的人以外,她基本上是在他人的好意中成长的。
那起微不足道的事件,是在小学五年级的秋天发生的。
课程结束之后,在放学时段的班会前有个打扫教室时间。水谷负责的是走廊。
水谷当然毫不马虎地,将走廊打扫得干干净净。首先用扫帚将灰尘清理干净,再用抹布擦拭两次。窗户的玻璃和窗框则用新的抹布擦干净。她很擅长俐落地、集中力不涣散地完成这类工作。
偶然经过的老师也大力称赞她:「好认真好棒。希望大家都能和水谷同学学习喔。」水谷虽然有些害臊,但当然也感到很骄傲。
但是,就在那时,负责打扫外面的男学生穿着运动鞋,在老师面前走进了走廊。恐怕是在玩鬼抓人之类的游戏,玩到不亦乐乎了吧。
当时不仅是打扫时间,而且在校舍里也规定要换上室内鞋,因此男学生被导师狠狠骂了一顿。
「你看!」
老师指向走廊。
那里残留着一点一点运动鞋的黑色脚印。
「水谷同学打扫得这么干净,你不觉得她会很难过吗?」
老师说完后,因这句话而受到冲击的不是男学生,而是水谷。
就算看到被弄脏的走廊,她也一点都不悲伤。
但是老师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于是她只好故作悲伤,露出礼貌性的微笑说:「我想很快就会没事的。」虽然她想回应老师的期待,但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而遭受男学生的怨恨。
事实上,水谷立刻就把那些脚印擦掉了。
她心中没有任何悔恨或悲伤,只感到有些意外。
——原来老师认为,我是为了让走廊变干净才打扫的啊。
那完全是个误会。
对水谷来说,走廊变干净只不过是一个副产物罢了。就像购物时的收据一样,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我只不过是,一面映照出老师期望的镜子而已。
只是因为不想被讨厌,因为想尽量被夸奖,才会拼了命地打扫。走廊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根本不在乎。
这个事件,让水谷对自身责任感的来源,有了清楚的自觉。
*
太阳已经快要西沉了。
西边天空的夕阳宛如燃烧般地闪耀着。但水谷的心情却十分忧郁,每个脚步都很沉重。
水谷再度确认眼前那堆乱七八糟的问题。
找到迷路的大地。
把写着「紧急」的信件交给时任。
调查除了丰川以外,有没有其他女孩子遇上圣诞老人跟踪狂。
最后,去买送给真边由宇的礼物。
水谷当然不打算舍弃任何一个任务。就像仔细打扫走廊那时一样,为了不被任何人讨厌,为了尽量被夸奖。
但是,只剩两个半小时左右,派对就要开始了。她不认为可以在那之前把现在身上的所有问题解决。带着这些麻烦事参加派对真的好吗?
水谷此时的情绪与其说是失落,更接近烦躁。她思考着。
——原本就没有任何人期待我能俐落地解决问题。
就算没有拿出成果,但只要知道她已经竭尽全力,大家应该就会满意了。现在她能竭尽全力去做的事是什么?到底要怎么做,大家才能接受?
水谷下定决心,总之要演到最后。
演出一个心地善良的少女;演出一个不愿伤害任何人的善人;演出一个无可挑剔的优等生。
记忆中真边的声音不断回响着。
——总是配合别人的话,就会渐渐搞不懂什么事是自己做得到的喔。
水谷摇摇头。
不是这样的。她能清楚分辨什么是「能做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解决问题,是她做不到的事。她能做到的,是用温柔的声音招呼他人?配合对方点头?就算无能为力也要以同伴的身分支持对方;成为一面真正正确的魔法镜子。
今天她应该也能顺利跨越一切才对。就算无法帮助任何人,她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她和动不动就树敌的真边由宇不同。
「水谷同学。」
突然,有人从后面叫住了她。
水谷回头。站在那里的是真边由宇。
她才正在想真边的事,因此稍微吓了一跳。
真边用一如往常的认真表情说:
「遇见你正好,我有事情想问你。」
水谷忍不住皱紧眉头问:「什么事?」难道连她都要再带来一个麻烦的问题吗?
真边微微歪下头。
「水谷同学,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的东西?」
「嗯,我想当作圣诞节的礼物。因为你招待我去参加圣诞派对,所以有人建议我准备个东西送你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