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并不太熟悉,但我知道手枪星,那是颗位于射手座方向的星星。
「是我喜欢的星星喔,如果在某个问卷上被问到喜欢的星星,我会回答手枪星。」
关于喜欢的食物、颜色,我常一时间回答不出来,但讲到星星的话,答案早已确定。
活了一百万次的猫笑了。
「那种问卷听都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大概没有人想了解别人喜欢哪颗星星吧。」
大家只对太阳、月亮、北极星,还有主流的夏季大三角有兴趣,认为其他的星星全都一样吧。
「人类对于真正重要的事,一点也不渴望去了解啊。」
「喜欢的星星算是重要的事吗?」
「至少比喜欢的食物或颜色还重要。」
「为什么?」
「因为那些事情很难决定啊。要对难以决定的事做出决定时,无论如何都得有所体验或拥有一套生活哲学。真正该问的问题是——你最后一次认真凝视影子是什么时候?买指甲剪的判断基准是什么?喜欢的星星是什么?食物或颜色都无关紧要,职业与出生年月日也毫无意义。」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我好久没有望着影子了,购买指甲剪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据。
来到阶梯岛后,我第一次自己买了指甲剪。是与其他日常用品一起在亚马逊订购的。我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以怎样的基准,从一大串搜寻结果中选出一把指甲剪。
我询问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你喜欢的星星是哪颗?」
「嗯,我喜欢涅墨西斯星。」
「没听过。」
「因为还没找到啊。有个假说认为太阳存在着伴星,那伴星的名字就叫做涅墨西斯。」
「为什么你喜欢那颗星呢?」
「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涅墨西斯就能称得上是最靠近地球的恒星。既然它绕着太阳周围旋转,也许在某个时间点会比太阳还更接近地球。但是我们却找不到这颗星星,因为太阳光太过强大,所以即使旁边有其他小星星在闪耀,我们也看不到。」
「好哀伤喔。」
「嗯,我的个性就是会想支持悲凄的事物喔。」
「这种星星真的存在吗?」
「大概不存在吧,印象中好像有人提出否定的研究结果。」
「不存在真是太好了。」
令人悲伤的星星还是不要存在比较好。
「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它存在。」
「为什么?」
「那是当然的啊,因为是我最喜欢的星星嘛。」
就在我快要接受他的说法时,不知为何又有种似乎被骗的感觉。
我有些在意真边那边的情况,打算跟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告别,不过在那之前,我又问了一个问题。
「呐,难不成你是因为知道涂鸦犯是谁,所以才试图包庇他吗?」
如果不这么想,就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在涂鸦附近拿着画笔。
但活了一百万次的猫摇了摇头。
「我哪有可能这么做,猫都很随兴啦。」
我站起身,对他说自己差不多该走了。
*
我在上小学之前就知道关于手枪星的事。
某个夏日,我和家人去野外露营。我父亲并不属于喜欢这种活动的类型,想必那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
盛夏的夜晚闷热得让人难以入眠,也许只是因为睡在和平常不同的床铺上而使我情绪亢奋吧。
「你睡不着吗?」旁边的父亲问。
印象中我点了点头。
「不然我们去散散步吧。」
父亲领着我走出帐篷。
青草的味道乘着热气涌入鼻腔,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黑色的枝桠与黑暗纠缠在一起,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我小跑步追在父亲后头。
露营营地距离海边并不远,我们走在土壤裸露的小径上,来到岸边。海浪的声音既缓慢又平稳地响着,仿佛要在早晨来临之前调整好构筑这世界的无数齿轮的节奏。
「你看。」
父亲指着夜空。
我抬头一望,顿时忘了呼吸,对夜晚的恐惧也蓦地从胸中一扫而空。
浩瀚无垠的星空。
星星的光芒过于直接、纯洁、清澈,使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无法想像那是现实的光景,倒像是异世界在眼前展开。
在满天星星的照耀下,夜空的黑暗并非纯粹的黑,而是温润闪耀的深蓝色。抬头仰望,就仿佛落入天空般,是种具有吸引力的群青色。
震慑之下,我只觉得头昏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