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秒针。在那下方,叠着一堆坏掉的时钟。
「秒针总是遭到虐待,你说是吧?持续不停地绕着同一个地方转动,简直就像个奴隶。它们总是背负着重担显得精疲力尽,于是我解放了它们。」
这是革命,男人说。
但在我看来,垂吊在墙壁上的秒针看起反而更悲哀。
男人从碗橱中拿出威士忌,坐到桌前,直接把瓶口塞进嘴里。
「你叫什么?」
「七草。她叫做堀。」
站在后方的堀深深地点了点头致意。
「是喔,我是中田,配电塔怎么了吗?」
我并没有特别想知道配电塔的事。
但姑且还是得询问一下。
「配电塔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变换电压啊。」
中田先生一面说明,同时不忘喝个几口威士忌。
「电流这种东西非常不稳定,光是在输送电力的过程就会逐渐消失,为了减少这种情形,就必须提高电压;可是电压太高的话,家电产品又会坏掉,所以得利用高电压输送电力,然后在即将送到家家户户之前把电压降下来。」
「就好像趁新鲜把食材冷冻,等到要料理之前再解冻一样呢。」
「没错,被冷冻的电就在配电塔中解冻,即使如此还是会有一些损耗,但那也无可奈何。」
「电是从那里送来的呢?」
「从岛外啊。这座岛上又没有发电厂。」
「怎么办到的?」
「谁知道,大概有接海底电缆吧。」
这话好奇怪。跨海输送电力的话,配电塔不是应该设在海边吗?为何会盖在这种山麓地带?
他又喝了口威士忌。
「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负责检查配电塔,偶尔帮秒针从残酷的命运之中解放出来而已。」
「中田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配电塔的工作呢?」
「七、八年前吧,我记不得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是谁拜托你检查配电塔的?」
「为什么你会想知道这种事呢?」
「感觉是份很愉快的工作。」
「才不愉快,一直很清闲。」
「我还满喜欢清闲的。」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清闲,你能分别清闲与休息之间的不同吗?」
我认为这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相异点明明有很多,但一时之间却回答不出来。
中田先生说:
「它们都是没有束缚的时间,空白、自由。但人类的本性其实并不渴望追求自由,只要在不自由中混杂着可以喘口气的自由就够了。如果太过自由,反而会不知道该做什么。任谁都一样,即便热爱休息,也不喜欢清闲。」
我思考了一下,自己有在追求自由吗?
答案是不清楚。我从以前就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即使肚子饿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去书店也找不到想看的书。
「中田先生,你也讨厌清闲吗?」
「是啊,不喜欢。」
「可是……」
我将视线移往那些挂在墙壁上的秒针。
「不会动的秒针看起来也很闲呢。」
中田先生把原本送到嘴边的威士忌瓶放回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例嘴狞笑:
「秒针什么的,谁管它啊!」
真是不可思议的人。
——既然如此为何要解放秒针呢?
我并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因为我觉得那答案显而易见,根本就不须询问。假使猜错了,那也不是问一问就能理解的吧。
随后,中田先生将堆积在房间角落的破时钟一一展示给我和堀看。
有挂钟、闹钟,也有布谷鸟钟、手表,无论哪一个,指针都没有在动,秒针也已经被拆掉了。
我和中田先生针对钟停下的时间是上午还是下午讨论了一下,答案当然无从得知。不过有的钟看起来像是停在凌晨五点十五分,有的则似乎停止于下午两点三十分。
堀一如往常地默默听着我们的对话。「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中田先生问。「沉默很诗意啊。」我回答。
我们大概就这样过了三十分钟。
离开小屋前,我再度询问中田先生。
「是谁拜托你检查配电塔的呢?」
这次中田先生正面给了答案。
「应该是魔女啦。」
「你和魔女见到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