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连续涂鸦事件的第一桩犯案,被发现的时间是十一月二十日的放学后。
那片涂鸦就在从城镇通往学校的那道阶梯上,夸张地画在中段稍微偏下的地方。
画得并没有多好,是个变形的星星与手枪重叠在一起的图样。星星与手枪这种组合让人联想到西部电影里的警长,插画旁有一排简单的文字。
——魔女只把过去禁锢在这座岛上。未来又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是谁基于何种意图涂鸦阶梯。除了犯人(恐怕还有魔女)以外,谁也不知道。
我想第一个发现涂鸦的应该是国中部的学生。就时间表的安排,国中部结束课程的时间会比高中部稍早一点,所以那幅涂鸦被发现时,我人还在教室里。
不久后就发现美术室保管的颜料大量消失,所以判断犯人应该是学校的学生。因为这件事,放学后我被叫到了教职员室。就发现的时间点来推测,那涂鸦很明显是在上课时间画下的,而我那天刚好迟到两个小时以上才到学校。
因此想要说明事件原委,就得从早上发生的事开始说起。
*
我住的宿舍名为「三月庄」。
它是栋两层楼的公寓,外观整体涂着让人心情平静的黄色,共住了十三名学生与一位舍监,伙食也是由舍监帮忙准备。
我们都称舍监为春哥,他是名差不多二十来岁的男性,偶尔心血来潮时会弹上一段吉他。厨艺虽然平平,但有时会烤的饼干却是极品。
住进来没多久时,我曾经问过春哥:
「为什么这里要叫做三月庄呢?」
他很爽快地回答:
「为了要在三月举办派对啊。」
「派对?」
「既然名字叫三月庄,不就能够以此为由举办派对了?」
超乎我想像的答案。
「为什么有必要在三月举办派对呢?」
他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
「若说四月是邂逅的季节,三月就是离别的季节。听起来怪悲伤的吧,所以我想增添一些快乐的事。」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
春哥有过度饮酒的坏习惯,醉了常会莫名其妙地哭起来,我有几次撞见他在饭厅打盹,时不时会发出做了恶梦般的呻吟。那身影看起来很悲伤,在我们心中隐隐约约埋下了不安,就像在半夜响起的电话响完后的那片寂静。
但平时的春哥是最接近我们且能够信任的大人,因此深受宿舍学生的信赖。
早餐时间,春哥说:
「大地暂时就由我来照顾。」
他在黑色运动服上套着浅蓝色的围裙。餐桌上摆着春哥做的纯日式早餐——烤成麦芽糖色的竹荚鱼干飘来阵阵香气、放有海带芽的味噌汤冒着暖呼呼的热气。住宿生全体合掌说了「开动」之后,他开口如此宣示。
春哥转向乖乖坐在他旁边的大地,问道:
「你接下来就待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好吗?」
大地已经不再哭泣,但似乎还无法完整理解自己身处的状况。
「什么意思?」他反问。那是又尖又细,很难听明白的年幼嗓音。
春哥放慢速度回答他。
「今后我们会设法找出让你回家的方法,不过可能得花上一点时间,在找到之前你就留在这里吧,我们还可以一起玩扑克牌。」
「扑克牌?」
「你喜欢扑克牌吗?」
大地把头一歪。
「什么是扑克牌?」
春哥嗯地沉吟一声,然后看向我这边。
「吃完饭以后,我们就和七草一起玩扑克牌吧。」
「我要去上学唷。」
「我知道,大家都一样啊。不过只有两个人玩扑克牌太无聊了。」
春哥说只迟到那么一次,不会造成什么问题啦。
身为学生宿舍的舍监,这样的发言是否有些不妥?但他说得也没错,感觉只要跟匿名老师说声「对不起,睡过头了」,似乎就能了事。
在我旁边戳着竹荚鱼干的佐佐冈说:「很好啊,既然是你带回来的,就陪陪人家嘛。」
他右手拿着筷子,左手玩弄着掌上型游戏机。声音稍微从他的耳机流泄而出,那是段轻快明朗却又透着恬静的旋律,就连我都觉得似曾听过,应该是某个知名游戏的配乐吧。
我向春哥回答「我知道了」。真边显然很在意大地的事,所以我也想趁现在多了解他的状况。
发出声音喝着味噌汤的佐佐冈露出贼笑。
「我也加入吧,人多才好玩嘛?」
但春哥摇了摇头。
「佐佐冈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平时的生活态度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