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浮现的,是也出现在梦中的黑衣人集团。
以及怂恿别人背叛的自己反遭背叛,少数赞同者全遭杀害时的景象。
听到仍保有敌意的涅伊达说出「扯平」二字,厄本的表情稍微缓和下来:
「坦白讲,能够听你这么说,我真的松了口气。因为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在棺材里怨恨著我们。」
「……我的恨意,早就因为古斯那家伙烟消云散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已经不恨你们了啦。不是听说『幽灵』在那辆列车上几乎全灭吗?而且古斯那家伙也凄惨地沦为灰烬,掉落在轨道上。」
涅伊达回忆著过去一边说,然而一想起刚才恶梦中古斯那可怖的模样,他的脸色就微微发白。
之后,他又深呼吸了几次,才对罗伊问道:
「所以,我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会被赶出去吗?」
「我不是说过,这里的人个个都有问题吗?如果你还是怀疑我们会出卖你,你就自费换个比较坚固的房锁好了。」
听到罗伊挖苦地说,涅伊达不敢置信地问:
「你应该有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才对……藏匿落魄的恐怖分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只要你肯付房租,那就算是一种好处了。」
自嘲似的笑了笑,罗伊接著对涅伊达和厄本说:
「算了,不管怎样都无所谓啦。反正我又不是警察,而且我自己也有一段不希望被警察追究的过去。」
──啊啊,大概跟毒品有关吧。
涅伊达从罗伊的外表做此判断,不过并没有刻意一问究竟。
他看起来虽然不太健康,但是从他说话的样子来看,他现在应该已经戒掉毒瘾了。
如此判断的涅伊达,重新思考今后的事情。
──我该怎么办才好?
──要躲在这里,暂且避开希尔顿的臭娘们吗……
──……到什么时候?我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才对?
──那些家伙可是无所不在耶。我明明都在监狱里躲了三年,那女人还是……话说回来,希尔顿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认得我的长相……难道她们散布了我的照片?
如今冷静下来一想,各式各样的疑问顿时涌现心头。
假使那名女侍会遇到我完全只是凑巧,那么希尔顿为何要装扮成那副模样?
是因为她正以女侍的身分进行间谍活动吗?如此心想的涅伊达,决定举出几个特徵,向罗伊二人询问那是哪间店的女侍。
结果──
他原本只是不抱希望地姑且一问,没想到罗伊却很乾脆地回答。
「噢,如果是那种颜色的制服……那应该是『蜂巢【ALVEARE】』啦。」
「……『蜂巢【ALVEARE】』?」
他一反问,厄本便接在罗伊之后回答。
「那是小义大利区一带最大的餐厅。记得没错,经营那间餐厅的是名叫马尔汀乔家族的小组织。」
「马尔汀乔?」
──那不就是昨天那间赌场的……
──……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而为人,涅伊达的能力并不优秀。
但是,在短短几年内成为一介骗子且一度濒死的经验,却令他心中产生怪异的疙瘩。
从一连串事件中感应到奇妙的「关联」,涅伊达的背部渗出冷汗。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并未身处那份关联的中心。
他有种感觉,自己只是碰巧经过某种连锁旁而已。
我会不会正身处在足以令我的逃亡剧变得不起眼的,「某种」巨大潮流旁呢?
他很想相信这只是错觉,然而冰冷无情的预感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身为长年以骗子身分在地下社会打滚的人,这完全只是涅伊达个人的感受──不过,他确实感觉到有一股无法以道理解释的「潮流」存在著。
不同于当赌博连赢好几把时,会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利的那种微不足道小事,大如命运的洪流──简单说,就是现在所处的组织是走上坡还是日趋没落,他有自信能够感应出那种「流动」。
感应到那股流动却无视的结果,就是失去右手和悲惨的逃亡生活。
在类似的「流动」之中──虽说不至于撼动整个国家,不过他的确感觉到自己身旁有一股比一个组织瓦解时更为巨大的「潮流」。
为了至今不曾感受过的奔流气息浑身发颤──涅伊达却不晓得那对自己来说是吉是凶。
因为那股洪流太过巨大,让他甚至无法看清命运的流向。
──假如我的直觉准确……
──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应该赶快逃离,以免被卷进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