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子继续低喃地说着:
“它已经离开了。”
我们把它埋在桂花树下。从储藏室拿出铲子,铲起又黑有湿的泥土。
“井上同学。你流了好多汗,脸色也很差……你还好吧?”
“应该……目前还好。”
“你最好去看医生。”
“好。”
“要记得喔!”
“我会的。”
洞挖好之后,裕子不知从何处把约翰抱了过来。我摸着约翰的肚子,身体还很温暖。
“好像还活着一样。”我说完,裕子静静地摇着头。
“带去给兽医看过了。医生表示,它的寿命到了。”
“约翰幸福吗?”
“应该吧……”
她轻轻地把约翰抱进漆黑的洞底。
“你最后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它说?”
当我问完后,她沉默了片刻,开始对约翰说话。
“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你要变成鲸鱼比我获得更久,不要让我这么难过。摆脱你!约翰,再见了。”
我把泥土盖在它的身上。裕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直到完全看不到为止,她已经不再流泪了。这天或许是一切的开始,然而我们当时都没有发现这个徵兆。
25
这年的冬天,是我极度痛苦的季节。我们无法轻易忘怀约翰的死亡,只能漫无目的地停留在跟它有关的回忆中徘徊、彷徨。虽然裕子早就知道约翰会离开人世,然而一旦成了事实,才发现带来的失落感远远超出原本的想像。
“我梦见它了。”有一次,裕子这样告诉我。
“我知道。”我回应她。
“丹氏梦境中的约翰,每次都变成一只小狗,为什么?”
“我想……”
我沉思片刻之后回答。
“应该是你渴望见到健康的约翰,拥有无限未来、活泼地四处奔跑的约翰吧!”
“是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
“也许吧!”裕子小声咕哝了一句。
她纤细而冰冷的手指伸进了我的羽绒夹克口袋中,轻轻地动了一下,寻找着我的手。
26
三天后,我在跑步的时候昏倒,被人送进了医院。医生盯着X光片看了半天,终于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用职业性的语气向我说明病情。
“这是无热性肺炎。”
他还向我解释,虽然没有发高烧仍是肺炎,而且还是极其严重的疾病,甚至可能会致死。我重复地想着“极其”、“严重”和“致死”这几个字眼。
“对了!为什么拖到这么严重才来就医?”
“我也不知道。”
“你的家人呢?”医生的语气有点不耐烦。
“……家人吗?”
父亲仍然很少回家,母亲正好遇上周期性的神经症状发作期,根本自顾不暇。回想起来,包括自己在内,家里根本没有人注意我的身体状况。结果,那年的年底和隔年年初的前几天,我整天都望着医院的白色天花板。裕子每天都来医院看我。
“早知道我应该更加注意你的身体。”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病房里开着暖气,她却从没有脱下粗呢绒大衣,仍然怕冷似的用双手抱住身体。
“这是没有办法注意到的啦!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留意。”
“但是……”
她觉得自己整天想着约翰的死而没有顾到我的健康,因此感到很自责。
“无论如何,我还是活的很好,也没有断手断脚,你有什么好懊恼的呢?”
“你真的这么觉得?”
“对啊!真的这么觉得。”
然而,裕子的大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没有再说什么。
27
出院两天后,我又再度因为呼吸困难被送进了医院。但是肺部已经找不到阴影,血液中的白血球指数也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值。
“你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医生说完,再度把我送出医院。
随后呼吸困难的症状仍然频繁发作。我的体温始终没有低于37度2,有一种类似解离症的不协调感,总是像乳白色的雾气包围着我。
我意识到身体深处的某个重要部分,产生了不能修正的扭曲,藐视命运的报应正以这种方式现身了。虽然周围充满死亡,我却在无意识中认为只有自己不在死亡阴影的范围里。然而,死亡平等地在所有的生命上渗透,虽然缓慢却以不可动摇的速度进行。
28
春天来临了,在没有裕子的城市里让人感觉很不真实。房屋的树林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