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会注意,还有别的吗?”
“这个嘛,对了,在别人看来,她有时会有些奇怪的举动。不过,希望你们不要太在意,因为她的情况非常特殊。我想,她或许和其他孩子有很大的不同。”
“特殊情况?”
“是的,非常特殊的情况。”
“那是……”
“她恐怕比你还大,是个二十四岁的女人。”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我最终只是暧昧地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片刻的沉默后,我说道:“那拜托了。”就向门口走去。
“悟……”
穿过孩子娇嫩的欢笑声,裕子细微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回头一看,我发现裕子正站在屋子中央,害羞似的向我挥手。孩子们在她周围跑来跑去,她腼腆地笑着,对我说:
“路上小心。”
“嗯,那我走了。”
我打开门,走出了屋子,又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快要关闭的门寻找裕子的身影。她呆立在孩子们的中心,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举起右手,交叉着手指给她打手势。裕子轻轻地点头,还冲我说着什么,但那声音被孩子们的声浪吞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门关上了,只剩下一片寂静。目送我出门的裕子,看上去比一个人待在家里还要孤独。
53
在托儿所里的生活,裕子没有说太多,我一直认为她和孩子们相处得还可以。在家时,两个人的生活也没有特殊的变化,最初的一周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周末我们去了自然公园,走在森林中的沼泽四周的小路上。裕子穿着我为她买的白色连衣裙和粉红色凉鞋。看着她现在的这个样子,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初次相见时裕子的背影。
透过衬衣看到的白色的内衣。
那似乎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简直像是前世看到的情景。
54
那天,在临下班的时候,突然有客户找我,结果我比平时晚到托儿所四十分钟。一想到裕子可能感到不安,我自然加快了脚步。电车一到站,我急不可耐地等待着车门打开,随即冲到了站台上,跑过检票口,飞奔到托儿所那栋楼的台阶上。我气喘吁吁地打开门时,发现裕子就在门口。
“裕子——”
她立刻走到我身边,把脸深深地埋到我的肚子上。
“来得真晚……”
“对不起。”
屋子里还剩下几个孩子,他们在我进门的那一刻看了我一眼,又马上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那些孩子也一直等着来接他们的家长。
估计裕子从约好的时间起,就一直站在门前等我。
“对不起。”我又说了一遍。
“嗯,咱们快点回家吧。”
我身体里轻轻地响起了她含糊不清的声音。我跟值班的女老师打了一声招呼,带着裕子出来了。她一直用双手抱着我的身体,脸紧紧地贴着我。到了楼梯口,我对裕子说:
“好了,把手松开吧。要是这样紧紧地抱着我,咱们就没法下楼梯了。”
她一动不动地待了一会儿,慢慢地松开了胳膊,离开了我的身体。但是她并不往前走,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水泥地。
“裕子?”
我这才注意到,泪珠正从她那双大眼睛里啪啪地滴落到地上。
我轻轻地用手摸了摸腹部的衬衫,果然也被泪水浸湿了。
裕子刚才一直忍着没有哭出声,我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肩膀,她马上扑到了我的怀里,放声大哭。
“悟,悟——”
“嗯。”
“我很担心,怕出什么事,非常担心,非常寂寞。”
我弯腰蹲下身,用胳膊搂着裕子小小的身体,慢慢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想,不能哭,所以一直忍着。我怕哭了会被托儿所开除,会给你添麻烦,所以一直忍着。”
我本来想说:不会这样的,不用在意这些事情。但那些话膨胀成一团热热的东西,堵在喉咙里,不知该去往何处。
“下次我会更努力地忍耐着,会耐心地等着你,所以……”
裕子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着,一边不停地说“对不起”。
55
到家后,或许是因为心里踏实了,裕子马上就睡着了,脸颊通红,呼吸好像也很急促。我担心她是不是又发烧了,于是用手摸摸她的额头,果然很热。我看看表,觉得这个时间托儿所里应该还有人,就拿起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正好是那位很熟悉的年轻爽快的姑娘。
“我女儿……发烧了,可能明天要休息一天。”我这样说道。
“是吗?总感觉裕子好像心事特别重,一直站在门前不肯动。她说的悟,就是您吧,她说悟会马上来接她。这次肯定是‘智慧烧’,也可能是情绪激动导致的发烧……”
“是吗?”
我断然地将从托儿所回来的路上一直考虑的事情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