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Separation-你的归宿



  “是的。能忍耐吗?”

  “可是……太寂寞了。”

  “嗯。知道了,可还要再忍一会儿。”

  “嗯。”

  就在样,每天一到中午,我们就重复同样的对话,似乎整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挂上电话后,我会重新环顾一下四周。

  藤泽久美总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裕子说过,这简直像传心术。

  的确如此,而且,这是在有限的封闭世界中才能实现的亲密交流,我的手机只和裕子相连。我还想,如果世界上只有两个传心术师,有一天两人终于相遇,估计他们也有这种感觉。

  52

  我决定把裕子送到私立的托儿所里,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让我很不放心,而且,如果她把所有时间都花费在等待上,太可惜了。虽然人都在有限的时间里生存,但她剩下的时间太短了。

  把自己的妻子送到托儿所,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也考虑过一段时间。这么做或许会伤害她的自尊心,那样,我可能放弃这个计划。

  不过,我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我想,如果她说讨厌去托儿所,那只是出于一个五岁少女常有的对未知场所的不安,或是害怕接触陌生人。但是,她并没有显现出不安,而是痛快地答应去托儿所。

  前一天晚上,我决定给裕子剪头发。去见生人的时候,打扮得漂亮一些是起码的礼节。

  我在地板上铺满报纸,中间放上椅子,让裕子坐在上面。把她编着的辫子解开后,发现头发都快垂到腰部了。尽管她在其他方面都在逆向发展,但头发还在不停地长,这让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轻手轻脚地一点点地修剪她的头发,把后面的头发剪到肩头的位置,前面的刘海齐齐地剪到眉毛上方。我本来就不专业,加上裕子怕痒,好几次扭动身子,所以说不上剪得多么好,但感觉比以前清爽了许多。她好像也很满意,好几次走到镜子前照来照去。

  裕子开始变小之前,她经常为我剪头发。当时我们没有钱,我在每天的工作中顶多见两三个人,所以觉得没必要去理发店。

  “你的头发太爱打卷了,给你剪头发,就像拿着柴刀走在灌木丛里。”她总是这样说。

  “有那么差吗?”

  “就像在亚马逊河边烧林造田。”

  “不过……”

  “什么?”

  “人的身体全部由曲线构成,头发也可以是卷着的。如果只有头发笔直,反而觉着不自然。”

  “莫名其妙的谬论,别人一般不会这样想。”

  “是吗?”

  “嗯。不过,你喜欢我的头发吧?”

  “是的。”

  “尽管笔直得不自然?”

  “当然。”

  “谢谢,我也喜欢你的鬈发。”

  最近,我时常忘记我们曾经拥有那样的日子。

  去托儿所的第一天,我们手忙脚乱地干完早晨该做的事,比平时提前十五分钟出了家门。我把裕子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向车站前的托儿所奔去。

  “怎么样?有什么担心的吗?”

  “没有,没事儿。”

  “能和其他的孩子融洽相处吗?”

  “嗯。因为我非常喜欢孩子。”

  她有时候说起话来还像个成年女性。尽管从外观和举止上看,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但记忆的片断带给了她其妙的双重性。

  到了楼前,我拉着裕子的手爬上了电梯旁的楼梯。她的手冰凉,从紧紧握着的手指能感觉出她有多么紧张。

  “裕子。”我说。

  “什么?”

  “下班后,我就赶紧来接你。”

  “嗯。”

  “在那之前,你就在这里好好地玩吧,能交到很多朋友。”

  “是啊。”

  但是,她的手指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到了托儿所后,我把裕子交给了出来迎接的女保育员。她非常年轻,给人很爽快的感觉。她一看到我,脸上流露出了似乎在推算什么的表情,随即换成了微笑。

  “这位爸爸真是年轻。”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冲她笑了笑。

  “对了,您女儿的名字是……”

  “裕子。”裕子说。

  “裕子,这名字真好听。”

  “谢谢。”

  我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偷偷地看了一眼裕子,担心这样的对话会对她造成伤害。但是,裕子一直盯着在屋子里玩的孩子。

  “前几天听说您说过详细情况,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考虑了一会儿,说:“她长时间以来一直一个人生活,不习惯和别人接触,因此,不要马上让她进入热闹的圈子,最好慢慢地过一段时间,再让她容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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