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危,走在搜索队的最前面,在白雪皑皑的荒野中四处寻找。
46
巴德曼听到发现弟弟行踪的消息,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了。
后来,第一个发现弟弟的青年讲,弟弟在镇子背面三英里开外的密林中,就像缩在树根下一样横躺在那里。
青年人还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完全没有脚印。森林中大概有三十厘米深的积雪,不过这里从星期四起一直没有下雪。如果他是走着去那个地方的,应该会留下脚印,但是没有。他的四周铺着洁白的雪,就像轻轻放在那里的绢制毯子。”
对此,应该如何解释呢?
弟弟对事情的原委只字未提,倔犟地紧闭着嘴巴,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向人们露出了伤感的笑容。当然,这对巴德曼他们来说再好不过,虽说如此,他还是强烈地希望从弟弟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
弟弟身体虚弱,还差点引起肺炎。他躺在床上,身上连着输液管子,不停地发出微弱的呼吸声,朦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不论是怎样不合情理的过程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拨动起因那颗棋子的也是自己。一想到这些,巴德曼就感到心情特别沉重。
只要时间允许,巴德曼尽量守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弟弟。这或许毫无意义,但他总觉得在离开弟弟的间隙中,会发生什么不测,所以,他非常不安。
星期天的傍晚时分,弟弟已经恢复到可以在床上坐起身喝热牛奶了。家里人都去了楼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巴德曼第一次说出了一直压在心中的疑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弟弟因发烧而湿润的眼睛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巴德曼,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哥哥。我跟人有约定,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约定?”
弟弟就像把说出的话拿到手上体味一样,无言地注视着左手的指尖。
“是的,约定,非常非常重要的约定。如果我告诉了别人,事情就糟了,所以不能说,这是为了大家好。”
“大家?先说说你到底跟谁有约定?”
弟弟看着巴德曼,似乎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谁?当然是上帝了。”
“上帝,喂,别胡说。”
巴德曼发出了怒气冲冲的刺耳笑声,而弟弟只是悲伤地把视线落到了白色的床罩上。
长久的沉默后,弟弟低声地嘟哝道:
“追求奇迹的,实际上是哥哥你自己。”
弟弟在三天后死了。
47
弟弟在谁都没能预料到的情况下,突然死去了。或许只有巴德曼预感到了这个结果,弟弟像是专门挑选了他外出的时候死去的。
医生也诊断说,弟弟正在慢慢地恢复,事实上,弟弟的情况看上去也一天比一天好。但是,他的额头上刻着无法看到的印记,注定要去另外一个世界。
关于弟弟的死,没有人责备巴德曼。但是,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巴德曼本人。他那时下定决心,等到了十五岁就离家出走。
不能再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这种行为是不可饶恕的。
不,自己可以存在的地方,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
48
弟弟死后,过了七周。
那一天,巴德曼和家人一起去住在阿伯丁的叔祖父威力姆家。那天弥漫着大雾,天气非常冷,巴德曼和父母及妹妹一起脚步沉重地走在通向国道的石板上。威力姆患了肝硬化,主治医生说他撑不到夏天了,而且他快到九十岁高龄了,又嗜酒如命,身边的人都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巴德曼的父亲说,要在他还清醒时去看看他,所以一家人都去了。
到了国道上,走了半英里,才走到公共汽车站。
一直在下着毛毛细雨,世界就像老人看到的景色一样浑浊。
在车站等汽车的时候,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轻轻拍了一下巴德曼的肩膀。巴德曼惊讶地看着那个人,那个人把一张发黄的纸递给了他。他接过来看了看写在上面的字。
“和上帝共度此生。”
这拙劣的笔迹,巴德曼太熟悉了。
“这张字条从哪儿来的?”
那男人无言地指着眼前通向镇中心的道路,巴德曼的视线跟这那人的手指移动着,突然看到一个少年正从道路的拐弯处走过。
单薄的肩膀,细细的脖子,褐色的鬈发。
不可能看错。
“爸爸,等我一下。”
巴德曼说完,就朝着少年消失身影的小巷跑去。
是弟弟。巴德曼确信无疑,但涌出的疑问一直在他心中打转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奇迹”?那个人是谁?
总算跑到了小巷入口,巴德曼凝神望着前面被雨水打湿了的石板路,模糊地看到在昏暗的前方晃动着白色的衬衣。
巴德曼又跑了起来,但是,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却看不到弟弟的身影了。他环顾了向左右延伸的道路,看到弟弟正走在右边的狭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