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Separation-你的归宿

露出了天真的微笑,一个劲儿地说“明白了”、“明白了”。

  但是,她无法理解我苦闷的原因。

  苦闷和预感相似。我看到荒凉的操场时,被一种无法控制的失落笼罩了,于是将这感觉用“苦闷”这个词替换。失去了本应降生的孩子,失去了父母的亲情,又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场所,接下来我将失去更重要的东西。我感觉消失的起跑线象征着我的未来。

  “我们去体育馆吗?”

  “嗯,去看看。”

  体操队今天可能也在训练,至少裕子那时是这样,而且作为体操名校也用该如此。多数情况下,最终的结果是对付出的时间的回报。

  体育馆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出少女们清新有力的喊声。

  我们悄悄地往里看,二十多个体操队员拿着各种各样的道具,在体育馆擦得锃亮的地板上奔跑跳跃。我一看身材纤细的少女,就有一种强烈的错觉,只不过是又想起六年前曾经看到的情景——十七岁的裕子,纤细的身躯裹着橙红色的紧身衣,比谁跳得都高。

  裕子悄声对我说:“看来我能回去的地方还在。”

  “是啊。”

  “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嗯……”

  “变成了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去见教练了。”

  “嗯。”

  “这,应该是苦闷,还是悲伤?”

  我考虑了一会儿。

  “我想,既苦闷又悲伤。”

  不对,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能表达出裕子心情的语言。我想,比起失去的“能回去的地方”,“还存在却无法回去的地方”肯定更让人难受。

  “回去吧。”

  我拉起了裕子冰凉的手。

  “我们应该回去的地方就是咱们的家。那里就是全部。而且,除了我们两人,不需要别人了。”

  我们开始往回走。裕子轻轻地把手贴在胸口,抬头看着我。

  “世界的大小、有联系的人的多少、一起度过的时间的长短,这些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幸福,就存在于这么小的心中。”

  “是啊,只要心中充满了幸福,可以不需要其他的东西……”

  41

  六月。雨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

  我一直憋在屋子里,从小玻璃窗往外望,感觉自己仿佛被明胶制的薄膜包裹了好几层。

  但是,雨依然没完没了地下。冰凉透明的水昼夜不休地倾注到这个世界上。窗外即便有拿破仑鱼游过去,我也不会感到多么惊讶。

  裕子已经连续烧了四天,至今仍没有退烧的迹象。已经没有可以替换的睡衣了,我赶紧洗好衣服晾到了屋里,但不管过多长时间,还是又湿又凉。而且,这些睡衣对裕子来说已经太大了。

  我想,她现在恐怕只处于六岁或七岁的年龄。她变得更加瘦小了。

  我从裕子的额头上取下毛巾,泡到洗脸盆里,呆呆地望着漂在水中的白毛巾。突然,我意识到裕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发呆的我。

  “感觉怎样?”

  “嗯,做梦了。”

  “梦?什么梦?”

  “成年的我赤裸裸地和悟拥抱在一起。”

  “哦。”

  “感觉暖暖的,非常舒服。”

  “是吗?看来是个好梦。”

  “嗯。”

  我一边拿过做好的酸奶让裕子喝,一边说:“裕子……”

  “什么……”

  “我明天必须去上班。如果再请假就会被扣工资,关键是不能给事务所添麻烦。”

  “嗯。”

  “但我不能把裕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决定请人过来。”

  裕子不安地看着我。“请人来?”

  “是的。”

  “谁?”

  “不用担心,那个人对你的情况非常清楚。”

  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牧师的夫人。”

  “是的,就是依李子,还记着吗?”

  “当然,哪能忘了呢?”

  虽然裕子这样说,但她已渐渐忘记了许多事情,就像记忆之水一点点地移到了一个小容器里,她的许多记忆洒落出来,不知流到了何处。

  裕子把手伸进胸口,取出挂在项链上的结婚戒指让我看。

  “悟,让我看看你的。”

  我抬起左手伸到裕子眼前。

  “真想让这两个戒指一直在一起。”

  裕子用她的小手握紧了我的无名指,她的手又热又湿。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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