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儿有一张我非常熟悉的面孔。
“啊,原来是藤泽小姐……”
她是我工作的司法代书事务所里唯一的女职员,而唯一的男职员就是我,也就是说,我的工作场所非常简单。她比我早一年进事务所工作,不过应该比我小三岁,发亮的黑眼珠经常在眼睛后面骨碌骨碌地转。
“果然是井上君。你今天没有穿西服,和平时不太一样,所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然后,藤泽把视线转向裕子。
“这位是……”
“啊,她是我的侄女,叫裕子。”
我没有仔细考虑就随口说了出来,但她马上找到了漏洞。
“哎?井上君,你好像没有兄弟呀!”
“不,我们是表兄妹。我妈妈的哥哥是他的爸爸。”
还没等我想好,裕子已经先一步回答了。
“是的,是表兄妹,她是我表妹裕子。这位是我的同事藤泽久美小姐。”
两人一边说着“初次见面”,一边互相点头致意。幸亏她们是初次见面,不用担心藤泽久美发现裕子的秘密。
“买圣诞礼物吗?”藤泽问。
“嗯。今天抓住了慷慨大方的表哥,让他给我买东西,所以我们一起来了这里。”
“真不错,有一个脾气这么好的哥哥。”藤泽说,不过这句话好像并不是对我和裕子说的。我们平日在事务所里几乎没有聊过天,对各自的私生活,知道得更是微乎其微,仅仅知道:我有妻子,没有兄弟,住在旁边的镇子上;而她独身,有两个妹妹,和家人一起生活在这个镇子上。
“您夫人呢?没有一起来?”她问。
她只是随意问问,但我却无法找到合适的回答,于是出现了长长的沉默。
藤泽久美敏感地注意到气氛的变化,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啊,对不起,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事?”
“没有,完全没有。”我慌忙回答,或许声音认真得有些不自然,久美脸上流露出惊异的表情。
“我表嫂感冒了,在家看门呢。”又是裕子机灵地扭转了局面。我似乎完全欠缺在这样的场合编造瞎话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那一定要注意休息。你夫人的名字好像也是裕子吧?”
裕子就是裕子,所以才向藤泽介绍她叫裕子,但此时此地,裕子正扮演另外一个人,应该编一个其他的名字。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感觉有点头晕,勉强回答道:
“是的,也叫裕子。两人名字相同,在一起的时候容易混淆。”
“原来是这样。”藤泽久美露出了爽快的笑容,“我一直想和你夫人见上一面。井上君说过,她是个很出色的人。”
在我身旁,裕子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我说过吗?我没记着。”我感觉自己正走在楼顶的边缘。
“是的。是什么时候呢?在年末或年初,事务所的人一起去喝酒的时候,井上君有点醉了。”
“哦。”
“你夫人在健身俱乐部当舞蹈教练吧,真是了不起的工作。”
裕子打断藤泽久美的话:“已经不当舞蹈教练了、她说辞职了。”
三人又被怪异的沉默笼罩了。
“啊……”藤泽久美为了弥合三人周围的空间,努力寻找合适的话,“我……来给最小的妹妹买礼物。”
“嗯。”我点点头。
“她叫优美,才十二岁。我真不知道该买什么呢,裕子,能不能给我点建议?”
对知道真相的我而言,藤泽久美问错了人。但是,我当然不能明说:她实际上比你还要大三岁。
“我刚才让悟哥哥给我买了书。”
“书不行。优美一点也没有想象力,从书面的文字没办法感受到色彩、声音及味道。”
“那样的话……”裕子陷入了沉思。对于二十三岁的女孩子来说,十二岁的少女想要的东西大概早被放到记忆库很靠里的地方了,或者被搁在已经不用了的小床下。藏在不再抱的布娃娃身后。
“那么,裕子现在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吗?”
裕子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
“我想要一个平底锅,正在找有没有玻璃制的,因为书上说铝对身体不好。”
她的回答对藤泽久美来说,应该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久美随机呆住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竟然注意健康问题,还想要玻璃平底锅,这不免让人大吃一惊。
看到藤泽久美的反应,裕子慌忙加了一句。
“啊,我这是听妈妈说的。”
“我想也是。”久美终于放松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过,裕子真是很懂事,和我们家的优美大不一样。”
“是吗?我可没你说的那么懂事。”
裕子似乎要踢飞看不到的透明石子,突然伸出了右脚。
“不说这个了,悟哥哥怎么样?在事务所里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