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自己缝制的娃娃服式的短上衣。
“虽然身体变小了,但二十三岁的女孩穿多时髦的衣服也没有罪过,是不是?”
今天裕子的打扮像一个参加越野比赛的女学生。我早已看惯了,并没有在意,不过这作为二十三岁女子的装束,的确太幼稚了。
“跟我来一下好吗?我这里或许有适合你的衣服。反正你穿的衣服都湿了,应该换下来。”
裕子忧郁地看着我,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说“那就拜托了”,然后跟牧师的夫人出了房间。
“您夫人真漂亮。”
“哦,谢谢。”他像少年一样显得羞涩。
“她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越南人,两个民族都因美女辈出而闻名。”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过摆在餐具橱上的相框,递给了我,“这是她九岁是的照片。”
我注视着手中的照片,一位有黑色长发的美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她站在一对男女之间,大概是她的父母。
“西贡市沦陷的那一年,她从战火中的越南逃了出来,手里只有这一张照片。”
“后面站的是她的父母吗?”
“是的。她的父亲是商社职员,去河内赴任的时候,在当地和她的母亲相识,当时她母亲还是学生,最后两人结合了,生下了她。”
“听上去像小说中的故事。”
“人生中多少都包含着某些戏剧的成分。生存,就是这样。”
真的如此吗?
所有的人都像狄更斯的小说那样,拥有可以向别人讲述的人生吗?
比如说,像巴德曼的妻子那样。
比如说,像裕子那样……
“她的父母成了战火的牺牲品,都去世了。我的妻子依李子和她的姨妈一起,由陆路途径西亚、东欧,最后在发过落脚。”
我重新审视手中的照片。
那个时候他们在想什么?少女的父母还太年轻,看上去和死亡无缘。死神黑衣发出的窸窣声,是否已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那么说,您和夫人是在发过认识的?”
他摇摇头。
“不是。她从法国的日本学校毕业后,和姨妈一起去了香港,在那里上了文秘学校,掌握技能后,就在当地的一家法国企业工作。我们正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我默默地点头,把相框还给了牧师。
“我的老家在苏格兰的格拉斯哥,父亲在炼铁厂上班。在我居住的镇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以某种方式和炼铁厂相关。”
他把相框放回餐具橱上,前后移动了好几次,调整到最佳位置。
“人们都认为我早晚也会去炼铁厂工作,可我却成了牧师,离开了故乡的小镇,在世界各地旅行。”
他小声地加了一句:“我是一个背井离乡的人。”随后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儿,他又开口了。
“最后我漂流到远东的小岛上,在那里找到了人生的伴侣。或许,我旅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遇到依李子。”
他还告诉我,移居日本,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另一个故乡。
“五年前,依李子的祖母还健在。不过,她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使她渴望这个地方。”
“依李子是东洋的小宝石。”从高大的格拉斯哥男人嘴里冒出的这句话,似乎并非说给别人听的。
估计两人在身高上相差四十厘米,我特别想问问巴德曼,他们是怎样亲吻的。当然,我不可能提出如此失礼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巴德曼的夫人回来了。
“能过来看看吗?”
听到她的话,我们把目光转向了房门口。站在那里的裕子,由于害羞,连耳垂都染成了粉色。
她穿着蓝色连衣裙,套了一件乳白色的开领毛衣,发型不再是平时的小辫,而是编了形状复杂的发髻,嘴唇也稍微上了点颜色。
“怎么样?快说点什么呀。”
在牧师妻子的催促下,我向裕子走去,一边注视着她的眼睛,一边说:
“非常漂亮,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这是我不知道的第三个裕子。”
“是吗?”裕子为了躲避我的视线,向窗边走去。拉开一定距离后,她才回过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谢谢”。
裕子的美丽隐含着特殊的理由。
她从孩子般的眼睛里投射出蛊惑的视线。她靠这种自相矛盾的双重性,获得了任何人都无法解开的美丽之谜。
依李子对丈夫说:“喂,有个绝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这对年轻的夫妻要在我们的教堂举行婚礼。”
“婚礼……”
“是的”
牧师茫然地望着妻子,然后向我投来疑问的目光。
“实际上,我们一直没有举办结婚仪式,所以正在寻找能够举办仪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