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名字依靠自己走下去。
背对着父亲,飞廉走向了别的路。父亲并没有开口喊他,也没有回头,就如同目送着微风吹过一般。明明是亲生儿子,你的亲生儿子。只是改变了称呼,就再也不是家人了。
因此,飞廉讨厌这个名字。
名字乃是诅咒,长老似乎曾这么说过,虽然记不太清了。
但,事实也如此。
名字就是诅咒啊,背负着这个名字,注定要孤独地度过一生。
这不是诅咒还能是什么?
沿着野兽出没的山间小道下山,途中,飞廉突然转身。他看到父亲好像要调整步伐跟飞廉一起走,突然一股无名火窜上胸膛。并不想跟他一起走,飞廉加快步伐下山了。父亲也没有着急追过来,那身影终于是消失了。
下山的途中,飞廉与几位猎人交错而过。
回村落的,登山的。无论是谁看到飞廉,都意识到今天就是他出发的日子。
然而,众人仅是默默地目送他离去。
谁也未曾同他打声招呼。
飞廉一边饱尝心中苦闷,一边走向了村落,紧接着假装匆忙的样子跑了起来。如果不这样的话,只怕村中所有人的视线都会投向自己吧。这对于现在的飞廉还有些承受不住。飞廉谁也没有看,向下穿过溪谷的斜坡,确认长老们站在山谷的下面后,他径直跑了过去。
村落坐落在山的中间地带,从山脚下并没有能直达这里的路。只有猎人们使用的山野小路。所以前来迎接飞廉的官员们肯定是沿着河流,很艰辛地来到这里。就算是没有习惯大山的人,沿着河走最终也能到达村子。
在山谷里,长老要将飞廉引荐给官员,然后再目送着他离开。
「啊,来了啊。」
飞廉跑到安静伫立的长老面前。
「让您久等了……」
「不必这么着急。罢了,这位便是前来迎接你的大人。」
长老恭敬地介绍了正别别扭扭走在山路上的一些人。
一眼望去便知道是从王都来的人。一群穿着召具装束(朝臣下属的官服)的人。
他们身上穿的武士狩衣上沾满了水和泥。虽然狩衣确实容易活动,但并不适合连路都没有的山里。再怎么说也是简易的礼服。漂亮的和服被弄成这样子真是浪费,飞廉心想。
穿着狩衣的男人们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看向这边。估计是疑惑为什么会派一位这么年轻的少年出来。
在这群人之中,一位表情沉稳的人静静地站着。
那是一位年龄在四十上下的男性。带有纹络的狩衣上面套着上等的皮革制手甲和腿甲。不过,面对着生养于大山之中的自己,他并没有表露出轻视的态度。在本应尽显疲态的脸上,他看向飞廉的眼神十分温柔。
无需询问,这就是来迎接飞廉的官员吧。
「很荣幸见到你,我是木暮。」
「我是飞廉。若能入您法眼我荣幸至极。」
飞廉深深地低着头。
木暮……么。与其说是官员的名字,不如说更符合山民。木暮,树的阴影。繁茂的树木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阴影,以此来做为姓氏。也就是说这不是别称,而应该是有着姓氏的贵族。
「那么……我所侍奉的就是木暮大人……」
「不,并不是我。我只是主动要求作为你去往一之宫的领路人而已。」
木暮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飞廉眉头紧锁地看向长老。怎么回事,本来以为只是低位的官员来迎接自己。但有姓名的必然是一之宫内有着相当地位和权力的大人。山里长大的飞廉想不明白。
「木暮大人,那我该侍奉谁呢。」
飞廉察觉到自己的紧张与不安。在王都一之宫,等待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能够派有姓名的贵族到此为自己引路,再上面会是谁呢?在贵族之上的人,就算山里出身的自己也晓得,就是帝室。不,不会吧?
「在王都等着你呢。都准备好了的话请尽快上路,如何?」
「已经准备完毕了。」
「哦?行李呢?没有带水和干粮吗?」
「都已经……带上了。」
木暮略带疑惑地点了点头。
飞廉突然觉得有些诧异。自己已经把弓箭,箭囊,还有最低限度的干粮,空的竹筒都带上了。山里的人本来就不会多带行李。肚子饿的话就吃些树的果实,口渴的话就来河边喝水。习惯狩猎的大人们只携带最低数量的粮食。多余的行李还会加速疲劳。在山中上上下下的,会花费过多的时间。
木暮不懂这个的话,估计是第一次来村落吧。
「因为山之达人向来喜欢轻便。」(原文「山の達者」,本书中指熟悉大山的优秀的猎人)
长老说道。木暮领会地点了点头。
「飞廉,不要给这些大人们增添麻烦。尽可能带他们走轻松的路。」
「明白了。」
爬山谁都会,但重要的是回去的路。虽然熟手把山当做自家的院子一样,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就如同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如若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就贸然回去,会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而陷入犹豫不决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