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亚曾私下告诉我,妻子不守妇道。
妻子在信上写道,她要等到大陆横贯铁路的开通典礼,我也打算在典礼那天见她,和她好好对谈。可惜我们错过了,妻子已不在偏房,只留下一封崩溃的书信就此远去。
大陆横贯铁路的开通典礼延期两天,信上记载的日期是五月八日,我和她的认知有误,这短短两天,区区四十八小时成了致命的时间差。
我有告诉玛丽亚典礼延期的事宜。
玛丽亚时常照顾妻子,我才拜托她代为转达。
她没有帮我转达,不,对她来说这反而是很好操弄的误会……
我烧掉的信件,署名也被她篡改过了吧,那些信件全是妻子写给我的情书。
啊啊……天啊、天啊,如果我稍微冷静点,也许早该发现事有蹊跷了!妻子写给我的信件,记载了我们之间的回忆,我居然以为那是写给别人的还心生恨意……!
「你……憎恨我妻子吗……!」
「没有喔,我很喜欢夫人,那么美丽、善良的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我跟她说过很多次她应该逃离这里,早点对你死心──可是她坚持相信、等待你呢。」
「……」
「是说……我不否认我有伤害她的意图啦,不想伤害她的话,直接把她拉下舞台就好了。我跟你说牙可波,只有我在纯真善良的美丽夫人身旁,欣赏到她慢慢心碎、受伤、疯狂、崩溃的模样喔,那真是超棒的贵宾席呢!有机会看到那种独一无二的好戏,真令人兴奋难耐啊!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玛丽亚……你这人……!」
童年玩伴的幻影开始分崩离析。
「呐,牙可皮诺,你不觉得我比较适合当黑手党的老大吗?」
「够了……不准再这样叫我!」
「我能笑盈盈的背叛别人,牺牲一切来达成目的喔!」
「不要说了……」
「你就办不到了对吧?你信任别人也不是,不信任别人也不是,这两者看似相反,其实都是一样的,说穿了就是你没办法狠下心啦!」
「住口……!」
玛丽亚在月光下独自大笑。
她情绪亢奋、呼吸急促,眼前的空间似乎产生异样的热度。她压低声音叫我,飘飘然的语气瞬间变得阴狠冷冽。
「我要你受尽痛苦,在饱尝苦恼绝望后──孓然一身地去死。这一切都是为了被杀害的坎帕尼拉家族,身为遗孤的我,必须葬送贝亚萨迪家。」
过去,贝亚萨迪家和坎帕尼拉家争权夺利,年幼的我们讨厌那些纷纷扰扰,逃到秘密基地里避风头,连暴风雨的夜晚也依偎在一起,身旁有野狗相伴。我们陪伴彼此,深信大人和家族之间的问题,也无法伤害这段友情……
「──原来你是我的敌人,而不是童年玩伴啊……」
我不愿相信玛丽亚的敌意以及妻子崩溃消失的事实,偏偏我不得不接受,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
玛丽亚笑了,那既非得意的笑容也非激昂的表情,而是一种豁然开朗的纯朴笑法,我分不清她是在迷惑我还是真心在笑。
「其实我也有试着去接受喔,没骗你。我说服自己,计较过去的事情也没意义,不过我失去了所有,你却得到了财产和名声。要不是贝亚萨迪家和你父亲杀害了我的家族……现在你手上的位子也许就是我的了……看你享尽荣华富贵,我的心意也动摇了,就像被人推了一把或是受人指引似的,我不知不觉踏出了毁灭你的一步。
呐,牙可皮诺,失去一切是怎样的心情啊?」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痛苦地反问玛丽亚,这就是她的理由吗?她也笑着承认了,表情恢复成我熟悉的童年玩伴。真正的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是看着别人淌血还开怀大笑的蛇蝎女,还是……
「再来呢──」
我感觉到她要采取行动了,接下来的发展我很清楚。
「我要杀了你,结束这一切。」
终于,玛丽亚扣下扳机。
玛丽亚──
你果然不适合当黑手党。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不晓得你是心生怜悯呢?
亦或是单纯的失误。
总之,你的行动不够周延。
这也算不上心狠手辣。
要开枪的话──
你该往我眉心开枪才对。
我在倒地时,手擅自动了起来。
做出熟练而残忍的动作。
我也掏出了手枪。
这是反射性的动作,甚至不必特地思考。
父亲交给我杀害妻子的手枪──
如今,我对着以往的青梅竹马扣下扳机。
子弹精准俐落地贯穿她的额头。
鲜艳的绿色瞳孔惊讶地张开。
现场响起两人的倒地声。
硝烟的气味飘荡在我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