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好,不过根深蒂固的习性要改变也不太容易啊──
「对了,请问你的出身地是……?」
她在我沉思的时候问了一个问题,我非常不想聊故乡的话题。各种回忆掠过心头──例如封闭的城市、提心吊胆对待我的人群、无处宣泄的孩提时代等等,我差点叫她别问这种无聊的事情,幸好我忍住了。因为我想起她询问我的工作时,我也给她碰了一个软钉子。
我不是有心欺负她,只是这些话题不是一个不懂世间黑暗的贵族女孩该知道的,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较好。她不明白贝亚萨迪家──还有我是用何种方法赚取钱财的,她做梦也没料到自己嫁到一个罪人的巢穴吧。
所以。
……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吗?
是我不想让她知道吧?
「……我来自一个因循守旧的国家。」
结果,我没办法马上回答她,声音也不够清晰。
「在地中海环绕下,混杂着明朗和阴郁的地方。」
可是她听了我的答覆,表情变柔和了……不要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我啦。
「你不喜欢自己的故乡吗……?」
「也说不上喜欢或讨厌啦,我对那片土地有复杂的情感。也罢,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情。」
「……」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徒留车轮转动的声响。
我们还没找到下一个话题,目的地照相馆已经到了,马车的速度也跟着下降。
「好,目的地到了。」
我快步走入店内,店老板惊讶地抬起头来。
「您来得真早呢。」
「出来散散步啦,那东西准备好了吗?」
「是的,正好今天早上才完成。」
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晚我一步进来店内,我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她怯生生地窥探四周。
店老板将费纳奇镜拿给我,它的做工相当细致,看不出是短时间内做出来的。费纳奇镜是三十多年前问世的装置,可以让观赏者看到绘画在动的错觉。圆盘上画着跳社交舞的男女,由于画工简略看上去挺像小人的。
「你的画艺真好,只当兴趣太可惜了吧,何不成为画家呢?」
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还是当成单纯的兴趣就好,否则一辈子画这东西,脑筋会不正常的。」
店老板笑了,他说的也有道理啦。
我转头望向身后,妻子一副戒慎恐惧的样子。我看了店老板一眼,叫他给妻子见识那样东西。店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我立刻撇开视线。
……老实说,我没有送她礼物的意思,本来我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很消极,也不觉得她会给我好脸色看,更不可能建立起一般夫妻的关系。事实上,她成为家族的一份子就够了。
不过在婚礼当天,我揭开她面纱时她笑了──
至今我还是很好奇,为何她愿意对我笑?
然而──
(……我不得不承认啊。)
她的微笑带给我很强烈的印象。
我无论如何都想再看一次她的笑容。
(我都老大不小了,真搞不懂自己在干什么……)
随便说几句甜言蜜语说不定她就笑了吧,不过很遗憾我办不到,我说的话越多,就越容易伤害到她,所以我选择这项毋需言语的方法。
我没准备花束和宝石,而是准备这个奇怪的物品,也算是我的某种坚持。
我完全不懂为何她到这个年纪都被关在爱玛士家,总之她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在狭隘的交流关系中,至少她也收过一、两样贵金属吧。
可是,应该没有男人送过费纳奇镜吧。
换言之,就是这样的坚持啦。
我不想和其他男人一样。
让她坐上椅子后,我们开始准备展示费纳奇镜。不晓得她会有什么反应?她能理解我送费纳奇镜的用心吗?她会喜欢吗?我揣摩着各种问题,待圆盘上的小人在镜子里跳舞,她发出了活泼开朗的声音。
「好棒,竟然有这种事!」
她的声音满足了我深层的渴望,似乎触动了我的心弦,非常温暖又有点难为情,害我差点流露奇怪的表情。过去我听过无数赞美,没有一句是令我心动的。这也难怪,那些赞美从来就不是真心,只是说来巴结我的场面话。
不过,她真的很喜欢我准备的礼物。
而且是由衷欣赏。
不光是声音,我从她映照在镜子里的表情感觉得出来,啊啊,隐藏在面纱下的微笑果然不是虚伪的笑容啊。她真诚欢笑,没有任何居心。我可以相信她吧?没错吧?
「嗯嗯,真的!好美妙的艺术喔!」
我对她说明费纳奇镜是什么东西,这种时候我的口条流畅无比。其实我的脑海不断回忆她刚才的声音,根本没有心力思考其他事情,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因为完全没有必要,我需要的只有她的声音和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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