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于是,呼唤死者的声音
死者看到了沉沦在血海中的幻觉。
回神瞬间,死者再次被拉回没有色彩的现实。野兽的声音仍然缭绕耳畔,地下室的阶梯冷冷地出现在眼前,紧闭的大门再也打不开了。
死者浑身发抖──还带有强烈的寒意。
「吓到主人了是吧……放心吧,野兽不会跑到这里来的。」
死者听到女仆温柔的声音,她轻轻地抱住死者。死者身上的寒意始终不退,被温柔的女体包覆,也感觉不到人体该有的温暖。
那真是──太凄惨的记忆了。当中没有人获得救赎,只有尸骸不断增加,一切的悲剧,全都出自一个内心扭曲的男子之手。
为什么那个男人没办法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呢?正常和异常的界线又该如何划清?有没有可能……迎接不同的结局呢?
「我也瞭解主人的心情,他实在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他奢求的安稳近在咫尺……结果却亲手葬送了这一切。我希望他能保持人性,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是一条必须压抑欲望的苦行之路,可是选择那条路才能开创良好的未来吧?如此一来,那个住在港口市镇的女性也就不用牺牲了。当然……那个白发少女也是。」
──白发少女。
听到女仆方才提到的这个字眼,死者突然惊觉到一个事实。在记忆中感受不到百年时光摧折的人,不是只有女仆而已,那个女人和死者在第一道门看到的少女,看起来似乎是同一个人。
女仆和她之间,好像有某种因缘……
死者挑明心中的疑问,女仆也仅是笑而不答。相对的,她说出了野兽的末路,犹如在诉说一段故事。
「后来,听说有一座村子被屠村了。他失去了枷锁,这也是命中注定的结局吧……他变成了一头真正的野兽。这扇门的故事,也到此为止了。」
死者聆听女仆的说明,心中另有想法。
女仆本人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过程中和野兽有深切的连系,直到白发少女造访,她就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彷佛她的职责已经结束了一样。
死者想瞭解女仆,好比她究竟是谁──这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隐讳的疑问,女仆也不愿意回答。死者心想,至少先知道她的名字也好……
「我的名字,就等主人想起来的时候再称呼我吧,在那之前……主人直接叫我女仆就行了。」
所有的谜团尚未明朗,包括女仆和白发少女,以及死者自己的事情。
死者到现在还是没有恢复任何记忆。
「是吗……记忆还没有恢复吗?这可麻烦了,主人的症状不轻呢。不过没关系的,反正还有下一道门。」
女仆温柔地笑了,死者越看她的笑容就越是忐忑不安。她带领死者观看的门内,当真有死者本人的记忆吗?
如果所有的门都打开了,记忆也没有恢复的话……
到时候该怎么办才好?
「主人要是无法重拾自己的记忆──」
女仆看出了死者的疑问。
她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
翡翠色的双瞳凝视死者,闪耀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我就只好……把主人……」
女仆要对死者怎样呢?
……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嫣然一笑,在死者的耳边说:「没什么好害怕的。」死者听了她甜美的音色,好想就这么相信她,将一切都托付给她。
「好了,我们去下一道门吧──」
女仆再次牵着死者前进,就和一开始相同。这个行为重复了好几次,死者也无法甩开她的手。
死者感觉──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二人远离臭味扑鼻的地下阶梯,折回原路漫步在黑暗的走廊下。没有映照出二人身形的镜子,也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他们和来的时候一样,走过了镜子前面。
──就在这时候。
死者似乎听到镜子里有某个人的声音。
回头一看,镜子产生了奇妙的变化。镜面变成了纯黑色,恰似涂上了墨水,连蜡烛的火光都看不到了。
死者犹豫了,要无视这个变化牵着女仆的手前往下一道门也无妨,只是镜子后方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又像在呼唤死者。
那是一种熟悉又怀念的声音。
死者沉思了。
这一面镜子的后方──才有关于自身的记忆吧?
转念及此,死者的手擅自动了起来,指尖试图触摸黑暗的镜面。不过,死者没有碰到镜子的触感,直接被黑暗吞噬进去。
死者想叫也叫不出声。
「……主人?」
察觉异状的女仆转过身来。
后方已空无一人。
死者被吸入镜子的黑暗中,从她的面前消失了。
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