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的微笑和之前的笑容不太相同。她明明在笑,看起来却面无表情不带有生命力,这家伙的眼神,有那么冰冷吗?
无所谓,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都无妨,她敢反抗我就杀了她,就如同这个倒在地上的贸易商。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就截然不同了。我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还有猎物,奇怪的是,总有迷路的人定期来到洋馆,每次我都佯装人类,招待他们上门歇息。他们相信我是出于好意,各个心怀感激,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到隔天,这种杀戮的生活持续了好一阵子。
我再也没有和那个女人一同割草了。
12 海边的少女
「──我们到啰,小姐。舟车劳顿,辛苦你了。」
我靠在乾草堆上打盹,上方传来呼唤我的声音。等我回过神,发现马车已经停下来,外面有海水的气味。起先我还在发呆,随即撑起自己的身子。
我装出精神饱满的表情,否则被别人看出自己在打盹,蛮不好意思的。
「多谢了!奥兰多先生,你也辛苦了。」
我试着道谢,他却苦笑指着我的脸颊。
黏在我脸上的乾草也掉了下来……讨厌,这等于我睡着的事情穿帮了不是吗?乾草黏得挺牢靠的,我的脸颊上也许有留下痕迹吧。
「小姐,你缺乏警觉心的程度连我都很意外呢,假如你雇用的是别人,早就被载去卖掉了吧。」
「我、我有那么粗心大意吗……」
我不禁苦笑以对,我自认还蛮慎重行事的啊。
被我雇来当保镳的奥兰多先生,是我在家乡认识的对象。我们的关系没有特别亲密,但他工作勤奋诚实,至今我们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我相信委托这个人是正确的选择。
「……好了,前面的村庄是我们今后的据点。听好啰,波琳小姐,期限是一个月,超过期限我会强行带你回国,你给我再多钱也没用……不然你有什么闪失,我可没脸面对你母亲啊。」
我擦擦脸颊,用力点头。
一个月,没问题的,我绝对会成功。
我一定要找到你,证明你还活着……因此,你要等我喔。
◆◆◆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我的恋人从事贸易工作,经常要出海营商,那一天我也在港口等他归来,眺望着远方的水平线。预定回国的日子早就过了,我每天压抑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海上的气候变幻莫测,比预定晚归是常有的事情,我也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相信是自己太操心,他肯定能平安归来的,然后他会笑着对我说久等了,或是一脸困扰地说我穷紧张。其实只要他平安归来,不管是什么表情都好。
等他回来,我有好多事情想做。首先,我想到附近的公园散步,告诉他公园换了新的长椅,两个人一起坐下来,享用在公园附近买的火腿三明治,天气好的话,还可以在公园睡个午觉。
另外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拜托他留在我的国家,和我共同生活。法律也没有规定,非得由男人求婚不可嘛。
我企求与他相伴的平稳生活,高价的宝石或礼服我不需要,我也不奢望什么,有他在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一个残酷的消息打破了我的心愿。
据说,他遭遇海难身亡了。
……整整三天三夜我魂不守舍,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母亲泪如雨下,说她早就劝我不该和从事贸易的人交往,母亲替我难过,我也替她感到可怜,可是我不愿承认现实,没办法和她一起哭泣。
之后,我决意离开家门,四处造访商船打探情报。我卖掉所有的家当换取经费,前去拜会奥兰多先生,请求他和我去寻找恋人。
最初奥兰多先生不肯,直到我提出价码,他才勉强同意。我知道他正缺钱,不可能拒绝我的委托……我也是经过细心筹划才行动的。
从船只失踪的地点推算,有很高的机率漂流到某个地方。当然,所有消息都是我间接听来的。船只失踪的地点和海流的计算,全都充满了不确定的要素,但我选择相信和依靠这些不确定的消息。
因为,我始终无法接受──那个人会不告而别。
大家都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也有人说他化为大海的藻屑消失了,可是没有人找到他的尸体啊,如果他还活着呢?如果他还活着却被众人遗忘,那可怎么办?
没有人要去找他──那我非去不可。
我得证明那个人活着。
我不采取行动,他就永远被当成故人了。
于是,我到了一个小小的渔村。要搜寻沿岸地带,以那个渔村为据点是最好的办法。
……母亲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对不起,请原谅我是一个不听话的女儿。
◆◆◆
奥兰多先生寻找旅馆的时候,我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不久,我注意到一个事实。这个渔村感受不到任何生机,我们至今走过的村庄或小镇,再贫穷也能听到热闹的喧嚣声……这里却充斥着一股阴郁的气氛,好像整座村庄得了某种固疾。
(对了,听说这个国家才刚打完仗……)
奥兰多先生在旅途中告诉我这件事,他说我们要前往的小国在战争中败北,失去了自治的权利,被大国给并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