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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人会认真地观赏园游会开幕典礼的舞台表演,大家都是随便看看,内心想要早点去逛小吃摊位,到去年为止的我也是这样。毕竟体育馆很闷热,不会表演流行歌曲的乐团演奏,就算听著也很无聊。
但是,当景站上指挥台的瞬间,气氛改变了。
景优雅地一鞠躬,亮丽的里…发发出微弱的声响。
虽然容貌还残留著些许稚气,仍具备难以言喻的存在感与气质景一挥下指挥棒,温柔的法国号音色便随之流出。
那之后经过一阵子,虽然比其他人内向许多,但我还是成为了普通的国中生。
升上国中,与其他小学的学生们认识之后,我曾经遭到霸凌的过去完全被遗忘了。对当时的我们而言,所谓的一年漫长无比,足以推开对自己不利的记忆。
尽管为数不多,但我也交到了朋友。虽然跟景不同班,但被分到平静的班级或许也不错。
一想到宛如地狱般的小学时代,这变化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自从根津原死后,我的人生决定性地改变了,那之后感觉好像一直在作梦一样。尽管失眠问题已经改善,但我还是经常被恶梦惊醒。在恶梦里我依旧遭到根津原霸凌,蝴蝶图鉴仍持续更新著。
有时也会作另一种类型的恶梦。
在没有实际看过的某处公寓楼顶上,景面带一如往常的笑容,把根津原逼入绝境的梦。原子笔刺向害怕不已的根津原的眼睛,他微微颤抖的模样,看起来只像个软弱的小学生。景娇小的手冷酷无情地把那样的根津原推落下去。就是这样的梦。
无论作哪种恶梦,我都会满身大汗地惊醒过来。作后面那种梦时更是喘得特别厉害。国中时的我在梦里见到寄河景的次数,比在现实世界中见到她的次数要多上许多。我克制著颤抖,将掌心高举向大花板。这让我联想到被拔掉一边翅膀的蝴蝶。
我的心灵至今仍被因禁在小学生的时期。
热烈的掌声让我回过神来。景指挥的〈微笑之国精选辑〉演奏完毕,景再度一鞠躬。结束指挥的景爽朗地笑著,大大的双眼一眯细,瞬间看起来就符合她国中生的年纪。
升上国中的景变成更加美丽的生物。苗条的肢体与笔挺的五官、在胸口那边剪齐的美丽黑发。寄河景无论到哪里,都非常引人注目。升上国中后,景加入管乐社,从一年级的尾声起,就无视学长姊的存在,以指挥的身分开始活跃。她的成绩不用说,也一直是名列前茅。
明明遭人嫉妒感觉也不奇怪,但神奇的是完全没人对景抱持那种负面的感情。不知什么原因,她总会被排除在那种丑陋的感情之外。
「喂,宫岭。」
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七城这么向我搭话,七城不知为何很开心似地笑著。
「什么事?」
「你刚才在看寄河对吧。」
「……我是在看她。」
「就是说啊~不管谁都会看的。」
七城用理所当然的语调点头肯定,简直像看穿这世界真理的语调十分滑稽。但是,现在的寄河景跟小学时又是以不同的明星身分君临国中。就类似已有定评的电影名作,可以坦率地说已经超出爱的范畴,大家都喜欢景。
正因如此,升上国中之后,我与景交谈的次数变少了。
小学生与国中生有明确的边界。放下小学书包后变得更加美丽的景,与变成平凡又不起眼人类的我,说实在地一点都不相配。
当然我并不是讨厌景。偶然遇见的话,现在也一样会聊个几句,我也依旧喜欢景。
但是,就只是这样罢了。
毕竟我是这一边的人,像这样接受喝采的景则是待在另一边。这样就行了。是察觉到我这样的态度吗?或者单纯是太常被人包围,空不出时间理会我呢?景也变得不会积极地与我扯上关系。
我能够做的,就只有像这样在年级活动中关注景而已。社员们拿著各自的乐器站起身,走到舞台两侧退场。景也走下指挥台,追在他们后方。
这时,舞台上的景忽然转头看向这边。
景轻轻眯细她的大眼睛,然后扬起嘴角,露出像是捣蛋鬼般的笑容。唯有那瞬间,喧嚣声彷佛跑到远方,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嗳,刚才寄河是不是看蓍这边笑了?」
七城一脸兴奋地这么说道。
「怎么可能。」
「说真的,宫岭你也太冷淡了吧,有点梦想好吗,有梦最美啦。」
我认为能够让人看起来像那样,正是寄河景厉害的地方。
无论对谁都很温柔的寄河景,只跟自己四目交接、对自己露出微笑——让人产生这种错觉的表现,正是她厉害的地方。她特别擅长给予每个人都想作的梦。我也是被她用那招给绊住。
说不定景是为了我而杀了根津原。我沉迷在那样的梦里。说不定就连那样的梦,也像今天的笑容一般是个错觉。
——杀了根津原亮的人是景吗?
结果,我从未向景提出这个问题。
对小学生的我而言,人杀人这种事实在太遥不可及了。我难以想像那个对谁都很温柔的寄河景会做出那种行为。而且还是为了我这种人。
认为是景向神祈祷,根津原因此遭到天谴的想法,感觉还比较合情合理。尽管如此,反覆在楼顶现身的景,仍然强烈地一直残留在我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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