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的理由、至今为止景能够华丽地整合大家意见的理由、还是景的魔法唯独这次起不了作用的理由,都是一样的。知道原因的话,其实是很单纯的事情。

  因为根津原亮喜欢景。背著景回到大家身边的我,对根津原而言是嫉妒的对象吧。其实根津原一定也很想帮助景,但我明明不是救了景,我做的事情正好相反。那么,说不定这样的惩罚正适合我——虽然为时已晚,我仍这么心想。同时我也觉得应当是期盼已久的惩罚过于严酷,而差点崩溃的我,或许是个卑鄙到不行的人。

  尽管因为罪恶感与痛苦与自我厌恶,差点要大叫出声,我仍拉起了景的手。我现在该做的事情不是在这里蹲著不动。

  「景,就这样和根津原碰上的话可能会很不妙……我们快点离开吧。」

  「嗯。」

  此刻在这里与根津原他们上,是最糟糕的发展。我握著景的手,边祈祷边来到外面。我们离开校门,直到来到坡道这边为止,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在到达家里附近的三叉路的瞬间,鸣哇啊啊啊——景发出像孩子般的声音哭了起来。

  隔天,根津原并没有提到关于景的事情。看来在他内心,似乎认为景是自己脱离跳箱里面的。不管景再怎么厉害,一个小学女生怎么可能从那里面逃离。

  但是,他想相信是那样吧。因为火冒三丈而把景关起来的根津原,后来肯定后悔不已。正因如此,他才采用了景轻易逃离那里的剧本,因为不想承认自己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我的日常还是一样,这次换我被用跳绳绑住,然后再关到跳箱里面。以过于勉强的姿势被关进跳箱里十分痛苦,被关进跳箱里的大约一小时期间,我一直想吐。

  「听说鸡会吃沙子来治疗胃喔。」

  根津原笑道。离开跳箱之后,我被迫舔沙子。这次不只是想吐,而是在摷场上呕吐了。

  被拍了手部照片之后,我终于获得解放,我顶著感觉缺氧的脑袋前往换鞋区。一想到景也体验过那种呼吸困难,罪恶感更充斥了我的内心。

  最近的我为了避免鞋子被丢掉,把鞋子藏在职员那边的鞋柜。就连这种短浅的对策,对我而言也非常重要。要用不小心弄脏了当藉囗,哀求父母买新鞋给我也有限度。

  但是,我应当已经事先藏起来的运动鞋不见了。难道这个藏匿处也被根津原他们发现了吗?我这么心想,心情黯淡下来时,忽然有人从背后递出什么东西给我。

  「给你,这是宫岭的鞋子。」

  景这么说,将依然乾净的鞋子递给我。

  「因为事务员说今天要把职员用的鞋柜打扫乾净,我想被发现的话就不好了。我趁打扫时间偷偷地先把鞋子移动到我的鞋柜里了。」

  是景悦耳且不会过于尖锐、从深处响起的声音。我从景手中接过鞋子,同时目不转睛地注视被夕阳照耀著的她。

  「……对不起,谢谢你。」

  「为什么是宫岭要道歉呢?错的是那些擅自把鞋子扔掉的人喔。」

  景露出一脸不快的表情这么说,但我无法直视她的双眼。我遭到的霸凌仍然持续著,现在也处于我必须将鞋子到处藏起来的状态——被景知道这些事情,让我感到很难为情。

  景看到我被霸凌。每当意识到这件事,就觉得悲惨到很想死。是看透我这种状况了吗?原本面带笑容的景,表情渐渐阴暗下来。我小声地低喃。

  「……根津原他……」

  「你想问之后怎么了吗?……他早上来儿童会室了喔,然后他跟我道歉了。但是,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所以开口问了。既然能跟我道歉,为什么不能跟宫岭道歉呢?我这么问他,结果他无视我走掉了……我不懂呀,为什么大家要欺负宫岭?虽然问了理由,但结果我还是不明白。」

  「……理由?」

  「那之后我想根津原同学已经无法沟通了,这次换问周围的其他人。我问他们为什么要欺负宫岭?但大家都答不出所以然。就算能够回答,也是说因为根津原同学那么做。这样很奇怪吧?我明明是在问村井同学和藤谷同学欺负宫岭的理由。」

  景当真感到不可思议似地说道。哪像我一直认为班上的掌权者叫大家无视某人的话,大家就会无视那人是理所当然的,但景似乎不那么认为。她大概认真地相信人类基本上都是好人的性善论吧——我这么想。

  「大家都只是随波逐流而已呀……他们不是憎恨宫岭,只是受到根津原影响。」

  「或许是那样,但那也没办法啊。毕竟包庇我的话,下次说不定就换他们被霸凌了……」

  我一边说,同时也心想「真的是那样吗?」

  就像从正面去挑战根津原的景一样,即使根津原对此反射性地使用了暴力,但霸凌对象会就此转移吗?搞不好直到我死掉为止,根津原都会维持现状,锲而不舍地攻击我也说不定。即使从小学毕业,升上了国中,说不定霸凌也不会结束。

  一想到这些,我的双脚突然站不稳了。明明景就在眼前,却感觉快哭出来。我要成为景的英雄——自从说了这么难为情的话后,我好像愈来愈落魄。

  「……那么,谢谢你帮我保管鞋子,再见。」

  为了不让景看到我哭出来的样子,我很快地说完,将鞋子扔到染上晚霞的磁砖上。我几乎是趿拉著穿上鞋子的瞬间,景用不由分说的语调对我喊「等一下」。明明赶紧离开就好了,但她一句话就让我像鬼压床一样动弹不得,停下脚步。

  「我看了蝴蝶图鉴喔。」

  景依然维持严厉的语调,直截了当地这么说,其实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等待讲这件事的时机吧。但光是听到那个词汇,我的脊背便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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