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双冰冷的手触摸了我的两颊。我被强制抬起头,双眼与景散落著星星的眼眸对上。即使在远处看,明亮的褐色也十分醒目的那眼眸,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之下,彷佛挥洒著白色的飞沫。
「等……寄——」
「那么,跟我当朋友吧?」
景在眼眸中能映照出彼此身影的距离这么说道并笑了。我不禁往后仰的身体背著书包一起摔倒,我就那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稍微吓了一跳呢——」她这么说的同时伸出来的手,果然还是有一点冰冷。
「……我也稍微吓了一跳。那个,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
这时,景像是注意到什么似地,扬起嘴角笑了。那是跟至今看过的任何笑容都不一样、似乎很开心的笑容。
「你总算愿意看我的眼睛了呢,宫岭同学。」
听到她这句话的瞬间,我满脸通红起来。与此同时,我也发现自己一直握著她的手,我连忙甩开。
「对……对不起!」
「被你这么猛烈地甩开手,我有一点受伤。」
景稍微噘嘴之后,一鼓作气地爬上了坡道。突然被拉开距离的我又慌忙地追逐她的背影,只要能攻略这个上坡,很快就会到学校了。我明明记得自己对远处能看见校门一事感到遗憾,却丝毫不记得这时自己跟景聊了什么话题。这真是奢侈又常有的事,我只记得景,只记得找到了我的景。
我跟景在换鞋区道别。景似乎会直接到操场跟儿童会成员会合,我则要换上室内鞋,前往职员室。
「那么……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寄河同学。」
「景。」
「咦?」
「因为大家都叫我小景或景,要叫寄河就成了『寄河同学」。这样会变成特例喔。」
「你说特例……」
那么,还是叫景比较好吧?被她这么一说,我别无选择。花了许多时间之后,我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景……教室再见了。」
「嗯。那么,教室再见喽。」
景看似满足地点了点头后,轻盈地转过身,摇晃著书包离开了。我的心情就好像完全被波浪掳走了一样,茫然地目送她的背影。然后,我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那发圈的蓝色为止。我在变成孤单一人的换鞋区,再一次呼唤景的名字。
然后,我抱著彷佛很重要的东西似地抱著还叫不习惯的那名字,前往职员室-
2 -
那之后我们的上学时间就再也没有重叠过了。景因为有儿童会的工作,每仧早上都会很早到学校,早上爬不起来的我则总是在勉强能赶上朝会的时间到学校。我与景的交集必然地消失无踪。话虽如此,但景也并非完全忘了我的存在。景反倒一直牵挂著我。
我不擅长加入已形成的小圈圈,为了这样的我,景总是若无其事地帮我一把。像是分组时让我能顺利加入小组、或者拋出话题给孤立的我接话。景厉害的地方在于不会让人看出她那些行动是关怀。明明只是景帮忙促成的,却有一种同班同学是主动邀请我或向我搭话的错觉。
托景的福,我开始慢慢地熟悉这个班级。也开始交到经常聊天的朋友,过完黄金周时我获得了「原本就待在班上的低调学生」这种立场。我能够获得这张椅子,无庸置疑地是景的功劳。
景虽位于班级的中心,却平等地重视班上所有人。回想起来,景的职责并非一介小学生,反而更接近老师还什么的。班上除了景之外,还有负责指挥的女生冰山同学、和孩子王类型的根津原,但寄河景的职责更加独特。基本上景跟所有人都平等地友好。
景喜爱所有同学,大家也都喜爱景。她无论何时都被善意的膜笼罩著,每当她在阳光中露出微笑时,教室内的气氛就会得到调整。景是班上的循环器。
这样一想,景的特异性从这时开始就相当显著了。
来举个例子吧。例如五年二班大概不存在所谓的薮决。
在要决定什么事情或分配任务时,团体里经常会出现对立的意见。这时最正统的解决办法应该是多数决吧。
但那个班级却一次也没有进行过多数决。就连一次也没有过。决定班级干部时,三十四名学生漂亮地按照规定人数分配好职责。是大家都很成熟,会各自看场合的关系吗?并不是那样。我的班级也发生过一定次数的争执、也像小孩一样流行过无聊的迷信和都市传说。像是用绿色的笔在笔记本上画幸运草会提升成绩、从喜欢的人那里收到橡皮擦就会两情相悦、还有YouTube的诅咒影片和傍晚一直不回家会被妖怪绑架等等,相信这事情的孩子们,也不可能特别聪明。
尽管如此,五年二班仍维持著完美的秩序。
不光是这样。就连合唱比赛的歌曲也是一次就敲定,甚至没出现对抗的意见。所有人都举双手赞成文化祭举办爵士乐咖啡厅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发生吗?明明几乎所有人都没听过什么爵士乐。
但是,五年二班却不断发生这种奇妙的事情。
「这次也好好决定了呢。大家一起加油吧!」
以班长身分站在讲台上的景,每次都会面带笑容这么说道。
感情融洽的班级偶然的奇迹。只不过,现在的我知道那魔法的一部分。
「宫岭同学总是打扮得很整齐呢。」
在决定班级干部稍早前,景曾对我这么说了。景这么称赞让我很开心,我暂时无法忘记那番话。现在一想,我的打扮并没有特别整齐。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