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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昨天没能说出口,但我听说了那个部落格的事情,所以才察觉到的。」
景的人脉很广。在这间学校发生的事情,她迟早都会得知。但没想到传话游戏居然扩散到那么大的范围。究竟这个年级有多少人知道那些恶意的集合体呢?
喉咙深处突然像被勒住似地发疼,泪水的薄膜终于还是张贴到双眼上。没救了,好痛苦。
「嗳,宫岭,照这样下去不行呀。不是找老师……去找其他大人求助吧,情况愈来愈糟糕了喔。照这样下去,宫岭会……」
「那样不行啦……」
「根津原同学已经停不下来了,对吧?只要好好说明,一定会有人可以帮助宫岭的。我很担心宫岭喔……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们一起奋战吧。」
「别这样啦,景,别说这种话……」
「宫岭说不出口的话,只能由我采取行动啦,我无论如何都想帮宫岭……」
「我叫你别这样了吧!」
我的声音大到连自己都吓一跳。看到尽管眼泪扑扑簌簌地掉落,仍激动地这么说道的我,景首次感到畏缩。我低著头,流下大颗泪珠,水滴顺著重力弄湿了磁砖。
「拜托你,算我求你了……别说出去……」
「宫岭……」
「假如景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父母,或是警察的话,我就无法继续跟景待在一起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说呢?」
「如果要变得比现在更『可怜』,我宁可去死……」
睡眠不足让我头痛不已,我自己也不晓得到底在讲些什么」景的表情因为打哆嗦而逐渐扭曲,冷静思考的话,可以知道景才是正确的。
但是,我内心的优先顺序已经完全失常,看不见正常的方向。假如霸凌的事情公诸于世,大人们会看到那个蝴蝶图鉴。我每天赶忙洗澡遮掩起来的身体伤痕,也会暴露无遣吧。光是想像这些情况,我就觉得无法接受,我一定没办法忍耐。在根津原得到应有的制裁前,我会先死掉。
「宫岭现在只是身心俱疲而已,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喔。你没办法好好睡觉对吧?所以、所以……」
「理由什么的我很清楚。但是,今后我能正常睡觉的日子根本不会到来。」
「嗳,别说什么会死掉啦,求求你,千万别想些奇怪的事情。」
「既然这样,就别再讲这种提议了……如果你希望我活著的话。」
就这样,我折返回头,前往换鞋区,这次她没有挽留我。一想到景可能是因为将我逼入绝境的愧疚感而动弹不得,胸口就一阵疼痛。但是比起那阵疼痛,我更拚命地想要保护自己。
为了遮掩哭泣的面孔,我绕到公园,洗了好几次脸。然后在泪水的痕迹只剩下像是充血的双眼后,才回到家里。
拒绝了景的提议的我,那之后也持续遭到欺凌。
在逐渐像是身处白日梦中的视野里,只有暴力降临因为我没有求助,所以没有任何人会来救我。
根津原几乎像是义务似地欺负我,我勉强忍受著他的欺凌。
然后有一天,我从楼梯上被踢下去,左手啪一声地骨折了。
那天根津原似乎心情烦躁,罕见地施加了直接的暴力。我被殴打腹部,倒落在走廊上,就那样以倒落在地的姿势被踹了背后,从楼梯上摔落。
因为一直睡眠不足的关系,我无法在跌倒时冷静地保护身体,我的身体宛如木桶一般往下滚落。然后撞上楼梯平台的墙壁,才总算停了下来。
我最先浮现的念头是「这下说不定暂时没办法在父母面前正常地脱衣服了啊」,或许老实地说我因为踩空而从楼梯上摔落了比较好。希望背后没有留下脚印,我边这么想边爬起身。
然后注意到一阵剧痛,我看向疼痛的来源,可以看见我的左手朝不正常的方向弯曲。
虽然至今为止遭受过许多折磨,但被弄到骨折还是头一次。看到在不该弯曲的部分弯曲的骨头,一种本能的恐惧袭向了我。我心想身体说不定会就这样变得四分五裂,眼泪慢慢地溢出。
但也有一种彷佛跨越了界限的感觉。毕竟我都这么惨了,根津原他们今天应该会放过我了吧?今天的霸凌应该会就此结东吧?我抱著这样的期待。疼痛让我微微吐了口气,痛苦到冒汗的我,从旁人眼里看来应该也很凄惨吧。惨到已经没必要还继续落井下石。
原本在楼梯上的根津原等人慢慢地走下来。根津原就算口吐恶言,一定也还是会送我到保健室,要我说「我是自己脚滑摔下来的」吧。虽然最糟糕的剧本,但可以就此结东的话,那样就行了。因为骨折的地方实在痛得不得了。
但是,却不是那样。根津原依旧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拿出银色的智慧型手机。然后他推倒我,调整位置之后,像平常一样拍了照片。拍下我在手肘和手的中间地点啪一声地骨折的手。
然后他像是想起来似地让我站起身,带我到保健室。之后的剧本就跟我想像的一样。我向父母与保健室的老师说明我是自己摔落的,到医院接受治疗。衣著整齐的医生笑著说「你还年轻,骨折很快就会愈合的」,摸了摸我蓬乱的头发。
感觉就好像在水中听那些话,我的意识还遗留在楼梯平台那边妈妈说「没事的,会好的」,也不输给医生似地抚摸著我的头。就连那样的触感,感觉都事不关己。我坐车回到家里,吃了止痛药代替安眠药,钻进床铺。
然后我久违地点进蝴蝶图鉴。
部落格的照片比首次看到时变得更多了。最上头的新照片是我接在骨折手臂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