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红色的房间。
墙壁、地面、天花板,全都染成了鲜血般的颜色,是间会经眼球而侵蚀精神的房间。
视野被红色全部填满,人类难以维持内心的均衡。这也很正常。这个房间与外界隔绝,没有窗户没有门,与所有一切相隔遥远,没人能出去或进来,像墓地,又像监牢。
这是不该有人存在的地方。
所以,这里空无一人。
只是,这样而已。
仅此而已。
***
「很显然。就算以万全准备发起挑战,也难以填补原本物资人力的差距。要将三种族赶尽杀绝根本是天方夜谭。颠覆权力构图,要看『异世界拷问姬』的实力——也就是说,她的成长对我们不可或缺」
——这个道理你也明白的吧,伊丽莎白·蕾·珐缪?
刘易斯冷静地以此开启话题,语调有几份教师的味道。
神殿中庭很昏暗,但围墙上依然能看到正在燃烧。
随后传来沉重的声音。那是炮击开始的声音。
伊丽莎白想起来,金属加工并转化为武器是亚人族的强项。但是,那种东西面对『森之三王』恐怕依旧无力。那光亮坚硬的毛皮之上,连一道浅浅的伤痕都没留下。
能不能起到一点牵制作用都难说。
即便如此,亚人族仍不放弃,继续炮击。
许许多多正挣扎求生,到处充满了嘈杂。然而,唯独这里依旧那么安静。
刘易斯平静地,继续他没有热度的讲述
「我们追求『神』与『恶魔』。但『要将世间一切纳入手中,然后把愚蠢之人杀个干净』的前提不能打破。为此,我需要准备其他的东西」
——那就是用来向无限的容器中注入的水,大量的痛苦与祭品。
爱丽丝再次拈起裙裾。她微笑起来。
从她稚嫩的嘴角,垂下一道红色。
伊丽莎白很清楚,他们在此实施的策略,同时效仿了珍妮的制造方法与棹人获得力量的方法。刘易斯曾对伊丽莎白讲过两点。
『将适应了痛楚的异世界人的灵魂装入不死的身体里,令其与恶魔缔结契约,然后将摄取了恶魔肉,收集了大量痛苦之人的心脏放进去。通过这个方法便能够实现人工制造〖世界的变革者〗』
『让男女召唤低级恶魔,并破坏掉双方的自我,让他们产下孩子。接着,让孩子之间再进行交配。不断重复这个过程,就能够创造出纯粹而强力的恶魔。最终,达到目标值的恶魔就能得到了』
(不光用于摄取的恶魔,给爱丽丝契约用的恶魔也能用相同方法制造)
恐怕,那是个只具备力量的肉块,只会蠢动、嗤笑、苦闷,像肉虫一般,没有知性的东西。那种东西肯定不具备『皇帝』那样的力量,但足够当做将他人与自己的痛苦转换为力量的装置。另外,爱丽丝是『异世界人』,魔力储量没有上限。
用同样的方法,就算不能超越棹人,但能够超越伊丽莎白。
这里的痛苦正通过事先施加的术式献给爱丽丝。
「……留下莎缇丝巴丽娜,就是为了这个吗」
情报没有泄露的话,就一边要求交出『神』与『恶魔』,一边反复屠村,储存力量。一旦情报泄露,目的立刻就能达成。其中区别,只是或快或慢。
「情报泄不泄露,这个聚落落得什么下场,你们都无所谓。也就是说……想要保护纯血的亚人,被你们欺骗了?」
「对于亚人,我没什么可讲的……我们要求交出『神』与『恶魔』,但对世界没有半点期待。的确,哪怕兽人的『愤怒之日』到来也无所谓。『森之三王』带来的异样死状,正好适合注入容器。同胞们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为培养『异世界拷问姬』,钱财或生命都微不足道。杀人者,将被杀」
——在我们写出的复仇算式中,当然也要报我们自己算进去吧。
刘易斯滔滔不绝地讲着。伊丽莎白再次回味他的宣告。
『既然这个世界将要毁灭,那也就随它去吧。但倘若恶魔和神都不挥下铁锤,到时候——我就来挥。我要将世间一切纳入手中,然后要把愚蠢之人杀个干净』
『不需要什么意义,正义早就死了。事到如今,谁还追求什么正当性』
刘易斯他们想成为『正确的牧羊人』,最终目标是实现理想社会。但是,『让不接受理想的世界照旧生存下去』这种话,只字未提。
在设立后的理想社会中,若没能实现设想中迄今为止同等的稳定性……
「强大的抑制力『神』与『恶魔』——若没能得到它们,有足以实施恐怖政治的力量就够了。只要成功颠覆权力构图,后面稳定的长期统治……该说根本没想过稳定吧……你们的憎恨,有那么深吗?」
「当然,伊丽莎白·蕾·珐缪。我们已经扭曲、放弃、愤怒、彻底坏掉了……正因如此,我才叫你『被剥夺殆尽的弱者』。连这种事都没能一眼辨明,你还真是彻底变了。但是,正是因为让你改变的那个人的心愿,你再也不会见到他」
——可怜的,伊丽莎白。
那语气,就像老师为学生感到可怜。
在过去,『拷问姬』沐浴在人们的愤怒与杀意中依然冷笑。同时,也有个理解那份激烈情感的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