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吧。
这是憧憬与愚行,还有爱的故事。然而,就算某人的故事结束,还是有其他事物会延续下去。寿命延长的世界就像这样依旧健在,既然如此,下一场戏的开幕钟声就会重新响起。
就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新故事里的一切──
(──全都很丑恶。)
风猛然拍击伊莉莎白的脸颊,她站在露台上。
这是利用在世界树里面也大大向外突出的枝干而设置的场所。她在那边无言地眺望外面。包围世界树的森林上残留著一道巨大伤疤。那是终焉时弗拉德弄上去的东西。他依旧是个胡来的男人。
尽管内部乱成一片,外面却很平静。鸟群飞在淡蓝色的天空上。
天色已亮,在安稳的寂静里,伊莉莎白开了口。
「那么,你为何要跟过来呢?」
「天晓得……我自己也没办法好好地解释。」
在不知不觉间,艾茵站到了伊莉莎白旁边。她是从治疗室那边一起走过来的。拿掉嘴上的布片后,艾茵用著跟人类不一样的眼睛眺望天空。
有好一会儿响起的只有鸟鸣声,不久后她喃喃说道:
「是那天发生的事。我对著『现在的你是你,但看起来又不是你』的那个人询问『还好吗』。他笑著回答『没事的』,并且表示不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依旧是自己……当时是否应该阻止他,身为治疗师至今我仍然无法做出判断。」
「……这样啊。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似乎是一个挺愚蠢的男人。」
「嗯,所以或许我才来到这里也不一定。我是这样想的。」
「这是为何?话题没共通点喔?」
「因为你跟那个人很相似。虽然重重伤害,又放弃了某物,却又不能失去重要的事物。虽然他是『无罪之魂』,而你是『稀世罪人』,但眼神却是一样的。再来就是……」
「再来?」
「虽然很突然,但我有了小孩。」
「啥啊啊啊啊?」
伊莉莎白不由得发出高八度的怪声。停在世界树上的鸟儿们啪沙啪沙地振翅而飞。至于艾茵,她依然保持著冷静。伊莉莎白惊讶地嘴巴一张一阖。
「不,等一下。这个嘛,不管怎么想都应该在余之前先告诉琉特吧。」
「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还不知道详情,但是……」
艾茵打断伊莉莎白的话语,继续说话。她缓缓抚摸自己的腹部。
伊莉莎白眯起眼睛。兽人皇女被杀,亚人背叛。艾茵知道的情报就只有这两个。然而,她充分地察觉到平稳时光崩坏了吧。艾茵有如祈祷般低喃。
「希望这世界能变得可以让这孩子笑著过日子的世界。」
『连稚子眺望天空作白日梦的日子都会消失的沉重,你有承受过吗?』
艾茵之所以如此述说,是因为「拷问姬」跟【狂王】很相似的关系吧。
她无意识地希望──与曾经守护世界的人很相似的那个对象,能跟自己有相同心愿。
而且对伊莉莎白来说,艾茵的话语听起来跟拉•克里斯托夫的声音重叠了。
伊莉莎白短促地倒抽一口凉气。事态浑沌不明,不知兽人会选择哪一条道路。人类很愚昧,就最终结果而论什么才正确,就连「拷问姬」也无法做出断言。然而──
(在复仇的尽头,被强制平均化的世界会有失去的事物。)
「抱歉,余有一些话要跟琉特说。」
在憎恨之后,是有事物会无法成长茁壮的。有如发病般领悟此事后,伊莉莎白打算转向后方。随即,艾茵猛然抬起脸庞。伊莉莎白也因为不好的预感而停下脚步。
啪沙啪沙,沉重羽音响起。下个瞬间,天空被无数黑影覆盖。
数千只鸟儿们一起振翅而飞。简直像是暴风雨,看起来也像是乌云遮去了天空。这是异样的光景,绝对不是自然生成之物。鸟儿们害怕、发抖、感到恐惧。
而且,在无数黑影之中。
堂堂正正的声音朝天空轰然响起。
✽✽✽
『听好,诸位!
这是对在诸位逼迫下过著的屈辱人生所发出的悲叹控诉。是被逼上的那条残酷绝路发出的怨怼吼叫。同时也是赞歌。吾等已经厌倦唉声叹息了。既然如此,就只能去享受暴虐。跨越心灰意冷跟自暴自弃后,吾等终于得到答案。到达这个境界前,吾等受到了何种对待呢,诸位甚至无法想像吧。
诸位只看自己想看的东西,只听自己想听的事情。
因为弱小才能学到的机会也有很多。然而,诸位却冥顽不灵地维持著无知。许多人犯下究极的愚蠢行径。这种愚昧,这种残酷由谁宽恕?
为何非宽恕不可?
老是只有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
我曾经是这样想的。如果世界要迎来终焉,那就这样也是可以的。就将吾等承受的暴虐,视为死亡恐惧造成的暂时性错乱而加以容许吧。
然而,恶魔跟神都不挥落铁槌的时候──就由我来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