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表示告诫。然后,他有如对学生提出呼吁般打开话题。
「我想背叛世界──屠尽万物。」
✽✽✽
伊莉莎白直觉地推测到这件事。
(这么一说,这也是在讲单纯的式子。)
弗拉德生前也有提过。被剥夺的人,有权利站到剥夺者那边。至少学习「有权利去剥夺」这种思维的基础已经打好了。不论善恶,要成就伟业,就必须要有「资格」。必须拥有如同天经地义般让自己成为暴君的「资格」。
路易斯的提议,建立在被剥夺者的思想上。
而另一方面,不论那里面存在著何种前提或是背景,伊莉莎白的答案早已决定。
(插图020)
「余拒绝!」
「在连细节都还没说的阶段就拒绝,就算是我也很受伤,所以禁止这样。」
伊莉莎白如同昔日般立刻秒答,却被路易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这男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出适应性。伊莉莎白发出咂舌声,高高地跷起腿。
爱丽丝觉得这样很帅气地双眼发亮,所以试著想要模仿。劝诫她后,路易斯低喃。
「立刻做决定可说是轻率之举。试著问问自己的内心深处,你应该也拥有才是。」
「拥有什么?」
「『忏悔跟梦想』。」
还有憎恨。
话语跟先前的类似。伊莉莎白本来想一句「烦人」加以驳斥,但她却忽然闭上嘴巴,然后消去表情。伊莉莎白鲜明地在脑海中描绘出某个光景。
世上最惹人怜爱的人,在【世界的尽头】沉眠著。
那副模样就只是美丽而已。就算开口搭话也不会有答案,即使伸出手指也过于遥远。
伴随著头痛的疑问总是没有消失。
(为何余在这里,而你们在那里?)
濑名棹人不是「拷问姬」,也不是「圣人」,更非「狂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然而,如今他却背负著本来应该跟他无关的整个异世界,与新娘一同沉眠著。
(为何你们两人非牺牲不可呢?继续等待下去,能见面的日子就会到来吗──余能为了你们两人做些什么吗?)
就算连日连夜不断提出疑问,也没有答案。而且每次思考时,某种愤怒情绪都会侵蚀脑袋。
路易斯将那股怒意化为确切的话语。
「这个世界,实在过度要求一部分的人做出牺牲了。」
这正是忏悔与梦想,还有憎恨的话题。
伊莉莎白无言地与路易斯四目交接。她自然而然地有所察觉,路易斯正试图重做一次之前失败的邀请。他将跟以前一样的禁句丢向伊莉莎白。
【那么,在赌上救世目的的战役最后……
伊莉莎白•雷•法纽有留下什么吗?】
同时,这个提问也是在询问另一件事。
【那么,在赌上救世目的的战役最后……
濑名棹人有得到什么吗?】
用简直像是稚子般的眼神,
那个少年抓住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至少,被留下来的人们可以享受「正确的选择」吗?
「这个爱丽丝•卡罗,跟濑名•棹人一样是异世界的人类。而且,也是直到死亡前都曝露在不合理痛楚之中的孩子。跟以前告诉你的一样,『异世界人』的身分很重要。『自身已死,得到新生』、『这次一定要成就想要做的事』。这种深信不移的想法正是万能的免罪符,会是用来取得无限之力的魔术基础……当然会有这种效果。」
路易斯流畅地述说,爱丽丝无聊地让脚尖互撞,打了一个呵欠。是初次耳闻吗,拉•克里斯托夫微微皱眉。路易斯朝伊莉莎白继续说道:
「『自己的人生连活著都不被允许』。那个前世悲哀又凄惨,足以成为深信不移的代价──悲剧就是悲剧,不让悲剧就这样结束比较好。」
任何地方都没有想要结束的人。
路易斯认真地做出断言。就算将【异世界拷问姬】当成武器利用,那道声音也不可思议地毫无作伪或是嘲讽的意昧。伊莉莎白粗鲁地把手撑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托住脸庞。
「──既然如此,就说吧。」
「说什么呢?」
「你要用何事向吾等高歌同理心?你自己的悲剧究竟为何?」
伊莉莎白险恶地询问,她知道很多悲剧。
濑名棹人背负的痛苦、小雏的献身、伊莉莎白的失去。她不能轻易同意有人将新的烦闷跟它们排在一起加以谈论。在「拷问姬」的魄力下,爱丽丝微微向上跳了一下。
她怯生生地窥向路易斯,他没有动,用乾燥声音低喃。
「好吧,就让你看看。」
──我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