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逃了。
伊莉莎白将弗兰肯塔尔斩首剑用力比向他,她重复追问。
「回答吧,吾等是前来杀那家伙的。所以才像这样特意来到『世界的尽头』啊。」
「那真是辛苦了呢。嗯,这个毫无多余之处的提问,不愧是伊莉莎白大人。」
「够了,理解吧,『肉贩』。小丑戏码结束了。」
伊莉莎白静静地用话语冷酷地对待「肉贩」。他倏然停下喋喋不休的台词。微微歪头后,「肉贩」用严肃语调低喃。
「………结束了啊。」
「吾等是知道舞台后方秘辛的人喔,再也变不回观众了……至今为止你也不是毫无意义地演着戏,差不多该结束了如何?」
伊莉莎白淡淡地提问。从声音深处读取到细微的同情后,棹人感到惊愕。伊莉莎白对敌对者表现出情感是非常罕见的事。
(该不会,伊莉莎白也有所感触吧。)
「肉贩」宛如小丑般,将自己的角色扮演至今。然而,比起个人身份,以某人的形象为准则存活至今的人不是只有他。
在「拷问姬」面前,「肉贩」轻抚自己的下巴。
「原来如此,意思是叫我把店收掉啊。嗯,的确,现在正是时候呢。」
「是吧?余都说了,可以别再开玩笑了。说出你的使命吧。」
「那么,就先说个认真的小故事吧。」
「好,余就听你说。」
伊莉莎白仍然用剑抵着对方,就这样用下巴比了几下。点点头后,「肉贩」道了谢。
他有如吐露心声似的,轻轻诉说起来。
「您知道吗,伊莉莎白大人?所谓的童话,总是从小事开始的。」
「事到如今,你果然还是要胡扯吗?」
「天生注定的命运也一样……有时真的很短暂的记忆,也会定义之后所有的人生。」
「肉贩」顽固地诉说感觉实在不像跟现状有关的话题。他极其认真说着话语,其声音有如老人般沙哑干涩,甚至像到令人吃惊的地步,语调也很冷硬。
棹人再次体会到已知的事实。
(「肉贩」是圣女的使徒。)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完成前他就活着了。可以说「肉贩」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人都还要年老。正是因为如此,他活过的时光要称作人生的话,那实在是太漫长了。
即使如此,「肉贩」仍然编写着没有磨损的记忆。
「伊莉莎白大人有母亲的记忆吗?」
伊莉莎白用无语回应。棹人遥想某个事实。伊莉莎白的双亲因为「不幸的事故」而死亡。在那之前,有人目击到一只巨大黑狗的身影。
「肉贩」轻轻探头望向伊莉莎白背后。他望向棹人跟小雏。
「愚钝的随从大人跟美丽的女佣大人……唔唔唔,似乎没有呐。这下失礼了。有没有记忆因人而异,无关好坏。然而,我是有的……有的喔。虽然不能称呼那位为母亲就是了。」
「那个人是……」
「我在她怀中得到意识时,第一眼见到的光景。在我的人生中,从未有一时片刻忘记……嗯嗯,是忘不掉呢。」
「肉贩」沉稳地编织话语,棹人短促地倒抽一口凉气。
(创造他的是「圣女」。)
与语调不同,「肉贩」谈论她时的声音很沉重。那里面浓缩了憎恨与悲伤,还有至今依旧没能褪色的莫大的爱,以及会令人感到恐惧的热度与情感。只不过活了十多年的人类实在无法测度,而且也没办法正确地概括承受。
只有如冰般清澈的大气渐渐吞没「肉贩」的情感。
棹人总算察觉到这件事。为何雪停了,为何风停了呢?
(这个世界,正在等待使徒的谈话。)
「到头来,我只是其中一颗恶意的种子,连名字都没有的棋子。我一直是这样理解的。」
「肉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气。他紧紧握住看起来像是破布的衣服。
而且,他有如吐血般继续说道:
「即使如此,我还是看了……看见了那张笑容。」
究竟是目睹了怎样的表情呢。
「肉贩」用足以令人恐惧的快速语调,接着说出那个答案。
「那是在孤单一人的世界里,初次得到亲近自己之人的人类才会展露出来的笑容。是在诉说绝对性的孤寂崩溃了的表情。的确,只有当时她用了确切的爱情迎接了我。那是一张足以令人如此相信的微笑。而且……她一边哭一边这样说。」
讲到这边,「肉贩」一时停下话语。他有如在怀念久远昔日,或是对庞大的时光感到无比疲倦般的声音低喃:
「『谢谢你诞生到我身边』。就只是如此而已,所以我才这样。」
一连串的独白,没能说明他为何提供恶魔肉。然而,就做出此事的动机而论却已足够。
就是因为有这句话,「肉贩」才会将圣女疯狂至极的心愿听进去。
虽然明白会破坏世界,他仍是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