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贪心地吞噬,家畜被咬啮,建筑物被咀嚼。
王都「正在被吃」。
在这个场所上演著只能用这种方式形容的既单纯又残酷的行为。
在某个晴天的午后,阴暗的商业区突然出现肉块,而且爆炸性增殖,破坏许多建筑物,吞噬人民。在那之后,拥有总人口三分之一、身为经济与国政中心的王都就被至今仍持续膨胀──虽然速度变缓──的腐肉块蹂躏著。
勉强逃过第一波增殖的人们拚命避难,却还是有慢半拍的人们陆续被吞进肉浪之中。
老人拄著拐杖拚死抵抗,却也只是徒劳无功,从发抖的脚尖被吞食;绑在屋檐前方的狗狂吠著,被肉块皱折压扁;无法行动的病人连同睡床一起被肉海吞没。
对他们来说,雪上加霜的是这个肉块「有生命」。
也就是说,被吃掉的人们会以某种形式「被使用」,或是「被排出」。
大部分牺牲者都在仍然活著的情况下「被用来」当成肉块的一部分。
人与兽;鱼与虫──被无差别地纳入体内的所有生物──脸庞有如低级雕刻般被装饰在肉块的表面上,不断吐出骇人咆哮声。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是对平安无事的人们发出的强烈怨叹声。
免于「被使用」的人们也有严苛的命运等著他们。他们被强制性地扭曲全身,以侍从兵之姿「被排出」。侍从兵们被排出肉块,然后被吞食,接著又被排出──一边重复融合与分裂──一边捕捉平安无事的人们。
原本曾是人类的存在狩猎人类。
在毫无慈悲也没有救赎的状况下,人们被迫领悟到一个事实。
这正是恶魔的所作所为,软弱无力的人类毫无办法抵御。
即使如此,为了活下去,人们还是只能继续绝望地逃跑。
在王都一角也进行著这种豁上性命的战斗,多数居民在宽敞的道路上逃跑。然而,带著许多小孩的一行人却被一群侍从兵追上了。看似虫子的其中一具挥出镰状手臂,有好几个人的脚被斩断了。逃跑的手段惨遭剥夺,那些人被残酷地拖向肉块那边。绝望的惨叫声响起,然而就在此时,与现场氛围毫不相称的冷静低喃叠上了惨叫声。
「『重现串刺荒野(Impaled Victim)』。」
那是强而有力的美丽嗓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足以抹消怨恨咆哮的噪音与尘土同时爆出,超过数百根铁桩刺穿众侍从兵,血雨残忍地敲击路面。
在数秒钟的痉挛过后,处于蹂躏者立场的存在轻易地全灭了。
人们因为突如其来的发展而颤栗,一边怯生生地抬起脸庞。
「──圣女……大人?」
某人茫然地低喃。
一名女孩站在他们的视线前方。
那是一名身穿煽情束缚风洋装的美少女。她有如救世主──或是有如暴君──内侧染成绯红色的腰际装饰布以及乌黑柔亮的秀发翻飞。
她的胸口被皮带遮掩,但上半身仍接近全裸。充满性意味的服装与民众信仰的「受难圣女」之物相差甚远,然而出现在地狱里的身影看起来却是神圣又美丽,甚至让人不由得称她为圣女。
不过,民众有如求救般的称赞声却让那个女孩不悦地眯起眼睛。
「谁──是圣女,谁是啊?别用那种令人作呕的称呼喔!」
她挥了挥手,就像发出嘘声赶走狗儿似的。
女孩毫不在意地从人们身上移开视线。她重新面向猛然逼近的侍从兵们,觉得很烦地咂了嘴。
「啧,又过来了吗?居然被强制弄成丑陋又扭曲的存在……你们也真可悲啊。至少让余尽份心力,又快又俐落地杀掉你们吧。」
女孩将白皙手臂伸向天空,在那前方卷起黑暗与红色花瓣的漩涡。她毫无迟疑地将手伸进漩涡中心。
一把长剑被流畅地抽出。
「弗兰肯塔尔斩首用剑(Executioner's Sword of Franken)!」
女孩高声喊出剑名,刻划在红色刀身上的文字同时发光。
其意义强制灌入见者的脑中。
『从事此等行为之际,就让你自由行动吧。愿神成为你的救世主。不论是起始或是过程跟终结,均在神的掌握之中。』
「『千之钉枪(Nail Gun)』!」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她挥下剑后,黑暗与红色花瓣以螺旋状奔出。从那边出现生锈钉子,一一贯穿侍从兵。锁炼如蛇一般在缝隙间穿梭,狠狠扫倒逃跑者的身体。
人们发出欢呼,然而女孩却回头望向他们,冷冰冰地撂下话语:
「为何停步,你们这群愚蠢之徒。弱者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难看地逃窜。逃吧,别拜托余,别依靠余,别仰望余──你们以为余是何人?」
女孩单手扠腰,红眸发出光辉,傲慢地报上名号。
「余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