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吾等则是【那些尸体】的代表。就像你站在【拷问姬】身边似的,吾等也长伴著死者与遗族的行列。』
棹人静静地仰望球体,他从连眼睛跟鼻子都无法辨别的人影上感受确切的视线。
哥多•德欧斯丝毫不感到羞愧,直勾勾地凝视棹人。
『她践踏尸骸啜饮鲜血得到了力量。就算试图用那股力量成就某事,你认为吾等就能称赞她吗?无论有何种理由——恶就是恶,不制裁的话,世间就会失序混乱。「她变成了这种存在」。而且,「伊莉莎白也知道这一点」。』
「…………伊莉莎白。」
『我再问一次吧,随从啊。你有得到她的许可使用我的宝珠吗?』
这次棹人闭上了嘴。有如水底般厚重,压得让人透不过气的沉默扩散在现场。在这片沉默中,棹人喃喃回答:
「没得到她的许可,是我擅自使用的。」
『我想也是……真是愚昧之徒。然而,伊莉莎白有个会替主人著想的随从。身为她父亲的盟友,我也感到很欣喜。伊莉莎白能在这条满是血腥的道路尽头得你相伴……表示神明的慈悲也有降临至她身上吧。』
「…………神的吗?」
喃喃低语后,棹人深深地皱起眉心。他开始沉思某件事。球体恐怕是通话专用的魔道具,所以从哥多•德欧斯那边看不到这副表情吧。即使如此,他仍然对「拷问姬」的随从——身为异端审问对象的少年——继续述说认真得让人吃惊的话语。
『吾等深切地祈求,伊莉莎白能做为一个神之子超越试练,在那些善行的最后——死亡并且得到灵魂的救赎。』
「…………神明呀。」
棹人再次只对这个字汇做出反应。他突然解开绷得死紧的紧张感。不只如此,棹人全身放松,软软地瘫坐在阶梯上。他从阶梯边缘伸出脚,用看起来真的很舒适的姿势茫然地眺望起黑暗。
那对眼瞳突然寄宿了年幼少年般的纯洁光辉。
棹人突然讲起毫无相关的事情。
「我啊,觉得HERO是不存在的喔。」
『HERO?那是什么?』
哥多•德欧斯理所当然地做出疑惑的反应,棹人对这个反应露出傻笑。他远视前方,一边凝视不是这里的某处。
「用你们听得懂的话来讲,就是勇者或是英雄啊。刚开始时,我有希望他们会来救我喔。不过在不知不觉间,我开始认为世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无条件守护、帮助弱者,打倒不公不义之事伸张正义的存在。如果有,就不可能有人像我这样被搞到残破不堪最后又被杀掉啊……我说啊……」
『————』
「神明跟这个差不多喔。」
棹人喃喃撂下这番话,哥多•德欧斯的回应慢了一拍。
这是身为教会最高负责人之一的他无论如何都能否定的话语吧。其内容幼稚拙劣,不是滔滔不绝对教义表示疑问的言论。即使如此,哥多•德欧斯的回应却还是慢了一拍,这或许是因为棹人的声音听起来——可以说是诡异也能视为纯真——有稚子般的感觉吧。
他用小孩询问「为什么有神明」的调调论述祂的不存在。
「果然没有这种东西呢。」
『神明是奉献祈祷的存在,给予救赎——』
「不,你们的教义就免了喔。因为这是『我』的事。」
棹人如此说完,双脚并拢用力站了起来。
他用看破某事的表情将手插进裤子口袋,大大地叹了气。
「有地方存在著神明跟英雄喔,我这儿没有就是了。说起来就只是他们『不肯待在我这里』喽……不过,我可以接受你的解释。」
『口气听起来不像是接受啊。』
「不,我很清楚自己是笨蛋了。说到『拷问姬』是善是恶嘛,她当然是恶。向被残杀那一方的人们求助,要他们帮助杀害自己的人真的很荒谬——我如果是被她杀害的那一方的人,应该会很开心地说『将她狠狠奴役后再处以火刑』吧。所以这件事跟你们无关,说到底只是被伊莉莎白召唤出来的【我】的任性,是【我】自己的事。」
『随从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是在说帮助我的人既非英雄也不是神明,不是信仰也不是你们啊。」
棹人抬起脸庞,他笔直地望向球体。
如今棹人口中的话只是荒唐言论,没有意义也没有道理。即使如此,他还是想用迷惘跟苦恼全部散去的表情说出这句话,所以他说了出口。
「而是『拷问姬』——————世上最邪恶的女人。」
少年曾活在没有神明也没有英雄的世界里,却被一个女人强制性地赐予奇迹。给予遭受不公平待遇被使用殆尽,与剧痛一同活过来的人第二次的生命。
那种行为实在是————————————
(给我添乱又恶劣至极————————而且多么棒啊。)
「所以我不会依赖你们,会自己尽力而为。哥多•德欧斯,我这样决定了。」
『等等,你想做什么?』
「我不会后悔,所以不管这个结果会变成怎样,你们也千万不要后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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